正是上次她与兰大婶见面的那个房间。
兰大婶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支着下巴看向楼下。见李禛过来,她圆润的脸上又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
她亲切地招呼道:“你来啦。路上怎么样?”
“还可以。”李禛将红伞放到门口,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你生意如何?”
“还是老样子。”
兰大婶对着通讯器,让手下人上茶。然后又看向李禛,问道:“你怎么没戴个防护面罩?不怕酸雾吗?”
李禛“嗯?”了一声。
距离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个多月。这三个月,她通过查看灵脑,了解了不少情况。但仍有很多需要生活过才知道的事,她是不知道的。
见她疑惑,兰大婶也想到了她的身份——李禛的身份已经被曝光,广而告之了。
“也对,你是实验室里出来的,可能不清楚。”兰大婶笑了笑,解释道,“渡魂街靠近城市边缘,一到春夏、夏秋相交之际,就会有酸雾弥漫。这些雾气具有一定腐蚀性,如果在外行走,最好戴上防护面罩。”
看了一眼李禛的神色,她接着道:“长时间暴露在酸雾中,是要出事的。轻则生病,重则丢了性命。”
李禛点点头,感谢她好意提醒。
两人说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人上了茶。
兰大婶拿起茶杯,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按理来说呢,来咱们这地方,都是要喝酒的。不过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便以茶代酒吧。”
她身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亲切和圆滑,说起话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比起一看就是黑势力老大的罗一,兰大婶倒更像是个精明的商人。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兰大婶放下茶壶,“关于这次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禛笑了一声。
兰大婶态度诚恳但不诚实。在她打电话的那天,李禛便知道她隐瞒了一些内容。
关于武器类型的。
只能说,兰大婶绝对知道对方要出手的是什么东西。再不济也知道个大概,否则她不可能答应这么冒险的要求。
但这件事和李禛没什么关系。她和兰大婶交情尚浅,只是合作关系。兰大婶心有疑虑,隐瞒了部分真相也正常。
要是兰大婶毫无戒心,对她毫不保留、和盘托出,李禛反倒不放心呢。
她顿了顿,只是问道:“他们最多允许带多少人?除了我以外,你还带谁?”
只带一个是不可能的。这太冒险了。
而且若只有一个名额,兰大婶绝对会把这场交易隐瞒下来,带一个她更信任的亲信。
这事不是机密,李禛早晚会知道。兰大婶爽快地回答道:“可以带五个人。其他四个都是我的亲信,对了,有一个你已经见过了。”
李禛挑眉:“那个孩子?”
“孩子?”兰大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她还是个孩子呢。”
的确,在渡魂街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身上都过早地沾染了死气和郁气,很容易让人忽视年龄。
“她叫小春,十三岁,跟着我已经六年了,是我的义女。”兰大婶笑了笑,“别因为年纪小看她。在我手下这些人里,小春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李禛点点头,并没有质疑小春能力的意思。
“剩余三个,也在我手下的人里挑选。他们虽然没有你和小春厉害,但也各有所长。再晚一点,你就能见到他们。”
“我清楚了。”
李禛倒不担心这个。涉及性命问题,兰大婶恐怕比她要上心得多,不可能找一些草包滥竽充数。
“现在说一说具体安排吧。”
兰大婶摩挲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有条不紊地说道:“明晚十点半,我们去工厂区那边……他们有专人在路上等着,我们跟着他们走,先验货,然后再谈生意。”
“了解。”
兰大婶接着道:“为了避免工厂的地址泄露,他们可能要求我们戴上眼罩。”
闻言,李禛看了她一眼,心中疑窦顿生。
只带着几个人,进入对方的地盘,还要蒙眼。这未免太过危险。她虽然不害怕,却实在想不明白,兰大婶为什么愿意冒这么大的险。
兰大婶注意到她的目光,误会了她的意思。她以为李禛是在担忧,于是轻言安抚道:“小春的感知比较敏锐,别太担心。”
李禛回过神,轻轻颔首。
见她点头,兰大婶也微微松了口气。
“我这里有一些武器和装备,你可以去挑选些称手的。”她大手一挥,十分慷慨,“只要用得上就拿,算我的。”
李禛谢过了她的好意。
兰大婶让小春带她去房间。小春沉默地领命,走在前面为李禛带路。
她的背很薄,像是一把薄刀的刀锋。瘦削的肩胛骨不自然地突出来,显得她愈发瘦小。
即便如此,小春的目光仍是亮的、脚步仍是稳的。她轻轻走在走廊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禛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是阿兰的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