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刚发现九鼎不见了,怀疑是被偷走了,暗中罗列了不少怀疑目标,正在一个一个打上门找鼎。
找鼎的路上他无意路过一间草庐,正好撞见陈画在和他师父元黎对峙。
当时陈画激愤地质问元黎丹室的尸骨怎么回事,元黎却全然不当一回事,只轻飘飘道了一句“炼丹材料罢了”。那时候陈画大约还是颇有些正义之心,声声逼问元黎作为修行者怎能滥杀无辜,又将师祖赤松子的训示置于何处?
当然,这些无聊吵架并不能让应峤为之停留,真正让他停下的原因,是陈画愤怒质问时提到了“赤松子。”
赤松子,炎帝时雨师,阪泉之战后,炎帝败于黄帝之手,自此挂印云游。他的旧部或被黄帝收于麾下,或散于八荒。而雨师赤松子则去了上界,此后再未踏足下界。
因同在上界,应峤自然认识赤松子。当初蚩尤与黄帝战于逐鹿,黄帝不敌蚩尤,应龙一族下界支援,与应龙一族交好的其他各族也都派了人一同下界助威。但不少不服黄帝或者与黄帝有旧怨的妖族都在额手称庆,唯有赤松子将自己的几个徒弟也送去了下界。
他当时觉得奇怪,还嘀咕了两句。
如今又听人提及赤松子,难得生出了好奇,就隐在一旁观看。
然后就围观了一场师徒大战。
陈画当时修为不高,当然不敌元黎,不过几招就被元黎拿住,剥掉了画皮,准备拿来炼丹。
应峤看了半天,没看出元黎是不是赤松子的徒子徒孙,倒是被陈画那张制作的十分精致的皮囊吸引了。
作为一条龙,喜欢华丽精致的事物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上界时,应龙一族还有专门的仆人负责给族内的龙族定期打理鳞片与羽毛。后来因各种原因被困于下界,应峤别的都能忍,唯一不能忍的就是找不到人给自己打理鳞片和羽毛了。
庚辰还在的时候,他们俩还能互相帮忙。
后来庚辰也没了,就剩下应峤孤孤单单一条龙,数着鳞片算一算,至少有几百上千年没有好好打理过鳞片和羽毛了。
简直闻者落泪。
但那一天,他看着陈画精致的皮囊,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收一个仆人,给自己打理鳞片羽毛。
毕竟这个小画皮手艺看起来真不错。
于是应峤就出手了。
先确认了陈画的皮确实是他自己画的之后,他就把元黎打趴下了,倨傲地问陈画愿不愿意跟他走。
陈画死里逃生,对从天而降的应峤简直感激涕零,就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应峤解开了陈画的禁锢,等陈画亲手杀了元黎,又一把火烧了草庐之后,便开开心心地带着新收下的仆人找做护理的材料去了。
说起往事,应峤就忍不住感慨人心不古:“陈画那时候多积极主动,什么活都抢着干,从来不提工资的事。”
现在呢?
跑个腿都要加奖金,不然就消极怠工。
真是世风日下。
狴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还挺委屈?”
他就说陈画怎么就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狗币,原来是还有这一层原因。
他磨了磨牙,心想什么救命之恩?不过就是应狗一时兴起想收个侍从而已。
陈画那个傻子却真把他当了恩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掏心掏肺任劳任怨!
太傻了!!应狗根本不值得!!
就这样应狗竟然连工资都不想给。
听听,这是人话吗?
狴犴懊恼自己怎么就没开个录音,到时候发给陈画,让他认清应狗的真面目!
说不定他一气之下跳槽,正好方便他挖墙脚。
狴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但他还没忘了最要紧的事:“你还没说那个师兄是怎么回事。”
“师兄啊……”应峤回忆道:“当时陈画杀了他师父,清理尸骨时,发现了一块他师兄常佩戴的玉佩。他说师兄已经下山办事几天了都没有回来,便以为他师兄也遭了师父毒手,把那块玉佩就地埋了,差点还立了个衣冠冢。”
所以师兄怎么就没死成呢?
要是死透了那不就给他省事了?
狴犴心里闪过诸多想法:“那为什么现在人又回来了?”他带着恶意道:“不会是有人假冒的吧?”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了。”
应峤眼神微深:“他师兄跟陈画说的是,当年他被元黎困在了山洞中,脱困出来后发现草庐被毁,元黎身死,陈画不知所踪,心灰意冷之下就寻了个深山养伤修炼,直到后来修为遇到瓶颈,才出山走动。又在昨晚,和陈画偶然重逢,”
他对这个死而复生的师兄持怀疑态度,但陈画与师兄感情深厚,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提醒陈画自己保持警惕。
如果师兄没问题最好,要是有问题……
应峤看向狴犴,眼神微闪:“师兄是真是假,就看你的本事了。”
印玄一看就是心机深沉之人,这样的人如果真有马脚,那肯定藏得严严实实,等闲不会让人发现。
但如果有狴犴这个憨憨去激一激,没准能出奇效。
想到这里,应峤看向狴犴的眼神顿时更加平和起来。
酸鸡也不是百无一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