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言却是得到了不少朝臣的支持。
不战而逃当然是令人难以启齿的,但若是东京实在守不住,那也只能往南逃了。
考虑到朝廷庙堂诸公的身家性命都在京师,京营禁军这五万人是绝对不能轻易调离的。
至于滑州,就听天由命吧。
张叔夜若能守得住,当然最好,若守不住,有这五万禁军保护,也可逃亡南京。
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李纲仰天长叹。
人性如此,概莫能外。
但,有他和吴敏、宗泽在,大宋朝廷绝不可能放弃京师,不战而逃!谁也别想走!
……
滑州。
张叔夜已经两个昼夜没有合眼,他无时无刻都在调度城中两万守军修建守城工事,准备守城资源。
可单凭这两万人要想守住这座孤城,几乎是痴人说梦。
战报不断传到滑州,完颜宗望分兵五万予完颜宗弼,而其自带余部金兵正在河北境内扫荡宋军余孽以及各地蜂拥而起的抗金民兵。
完颜宗弼部已然过河。
此刻距离滑州不过数十里之遥。
可张叔夜还能退吗?
他已经退无可退。
再退,身后就是大宋京师。
城中宋军军心甚是凄寒。
他们本来的指望,就是朝廷能尽快派兵增援滑州,还要指望天下各路勤王兵马。
然而,一切都指望不上了。
江南淮南剑南的兵马远水解不了近渴,河南兵马早已溃败,王霖的青州军远在西夏,而西军主力此刻正被完颜宗翰围困于太原。
张叔夜几乎一夜之间须发全白。
古有伍子胥过关白头,今有张叔夜一夜苍首!
他手按宝剑凝立在城门楼上,眺望着黄河方向,那边,已经旌旗招展,金兵的马蹄声轰鸣如雷,往滑州而来。
张叔夜转过身来,面色冷漠,环视姚平仲等众将道:“诸将,此刻,金兵大举入侵,我大宋危在旦夕,吾等身后,便是京师汴梁!我等再无可退之地,唯有死战!”
“老夫为官数十年……年已六旬,吾食君之禄,当为社稷、为万千黎庶死战!今日,老夫在滑州,与诸将对天盟誓,城在人在,城灭人亡!”
姚平仲凛然高呼道:“诸位,我辈从军报国,如今国难当头,当与张太尉共进退!共生死!!!!为大宋,死战不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姚平仲带头吟诵,城楼上诸将以及守城军卒也都心中苍凉地跟着齐声高喊,渐成同仇敌忾的悲壮之鸣,声震九霄。
硕果仅存的这两万河北军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