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略一思索。“也好,可是别妨碍了他们喔!”
年轻姑娘马上白了他一眼。“您以为我是白痴啊!案王会搞得这么惨,为的不就是她吗?两边都那么痴,我羡慕都来不及了,哪可能会去破坏他们。”
“那文妃”
“拜托!”年轻姑娘更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我母妃和其它几位都早已转世,不晓得投几十次胎去了,甚至又嫁过不晓得多少个男人,还另外生了不晓得几百个孩子了,我顾念她们做什么?白搭嘛!”
“你能理解最好了。”
年轻姑娘眨了眨眼。“要说会妨碍,大哥还比较有可能吧!”
老人家摇头。“不会,他已经够后悔的了,他现在只是想补偿而已。”
“那他也会来罗?”
“会。”
“那可热闹了,”年轻姑娘咕哝。“听说那个奸臣也会来喔!”
老人家不觉大皱其眉。“他又是来凑什么热闹?”
“跟马夫人一样啊!您斩了他的脑袋,他不甘心,便被那只狐狸精说服了一起来找您的麻烦呀!”年轻姑娘轻哼。“说到这,这回事好象有一大半的责任都要归咎于您呢,太公!”
老人家闻言,怔仲片刻,而后长叹。
“真是不解,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年轻姑娘一撇嘴。“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现在我只想赶上他们,太公您就自个儿留在这儿慢慢想个够吧!”话落,她也翩然失去了踪影。
老人家皱了皱老脸,再抓抓白发,而后一耸肩。
“不说不担心,越说就越担心,我看我也跟去看着好了。”
于是,一眨眼后,黄沙满尘的官道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几片落叶飞扬,这回,再没有任何人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了。
游戏结束了吗?
姬梦尘不能不承认,水灵还是“有点”用处的,原本要浪费些许时间去抓回鬼门内的瘟鬼,可现在,只要拿她那把青玉镜轻轻松松地一照,管他是鬼是刹,连追都不用追,马上就清洁溜溜了,还真是省事不少。
只不过,起初同行的时候,翠儿老是拿奇怪的眼神偷觑得他浑身不对劲,而且,翠儿对他似乎也存在着某种程度的不满,从他去拿回自己的工作报偿之后就开始了。
“那就是姬公子封住相柳的代价?”盯着刚从一座富丽堂皇的庄院里走出来的姬梦尘,翠儿惊讶地问。
“没错。”姬梦尘小心翼翼地把一大迭小额银票折迭好,仔细的收进怀里。
“六十万两?”他想吃人吗?
“我可没逼他们一定要请我接这桩工作。”姬梦尘满不在乎地说。
“那如果没人付你任何代价呢?”
“若是没人付钱的话,我自然就不管了罗!”姬梦尘若无其事地说,同时瞄一眼又缠上来挽住他手臂的水灵,神情无动于衷,已经习惯了这个像老是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的笨龙女。
“难道你都不在乎那些老百姓们会遭受到什么样的灾难?”翠儿不敢置信地问。
“为什么要在乎?”姬梦尘冷冷地反问。“他们给过我什么?帮过我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是”
“别看我只有二十四岁,但我有三世的记忆,全部加起来就有一百多年的记忆,而且,这三世我都是被人扔在山间野外的弃婴,除了前两世我到底是如何死的,和我的父母究竟是谁、他们为何要抛弃我,这些我完全没记忆外,其它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在这一百多年的记忆里,全都是一些可憎、可厌、可恨、可鄙的纪录,我碰上的所有人和事都是那么自私、无耻、龌龊、下流,无论是养大我的人、在我身边周围的人、偶尔碰上的人,无论是老、是小、是男、是女,他们不但没有给过我任何温情和关爱,甚至用尽所有的手段来欺负我、利用我、迫害我。
“是他们直接。教导。我这人世间的法则,我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少折磨、历经了多少迫害,终于学会生存的最基本法则,那就是跟他们一样自私、无耻、龌龊、下流,如果我没有学会这样只顾自己,早就不能活到现在了,这样我有什么错?”
翠儿张口结舌地瞪着姬梦尘,感觉惊诧不已。那张俊雅飘逸的脸庞散发着一股凝而不散的邪佞之色,是如此无情、冷酷又残忍。
这人真的是他吗?
太公是说过!他势必要有所改变,才能应付得了那两个女人的诡诈,但真有必要变得这么可怕吗?
会不会矫枉过正了?
而正当翠儿举棋不定,开始怀疑让公主跟着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时,不意又突然冒出一个她没有想到会出现的人物来。
“咦?您您怎么也来了!”翠儿脱口惊呼。他们刚从外面回到客栈里,艳丽的晚霞在这僻静的精舍洒下一片绚烂色彩,那橘红色的暮霭落在伫立在小院落中的纤细身影上,在那张高雅的脸庞上嫣染着朦胧的光影,更显得那安逸的姿容是如此安详,有一股超乎寻常、圣洁脱俗的美。
斑雅姑娘微微一笑。“时候到了,我当然要来了。”
翠儿了解地点点头,继而瞥向姬梦尘和水灵。“那他们”
斑雅姑娘摇头“只要是有关父王的事,七公主都不会记得,所以,她应该不会认得我是谁;至于父王嘛”她有意无意地瞄了一下姬梦尘,后者不觉狐疑地蹙起了眉宇。“他更不可能记得,而且,现下的他只是开了慧眼,法眼尚未明,所以,虽然他看得出你们是龙宫的人,却瞧不出我是打哪里蹦出来的,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眼角一瞟“对吧!案王?”她瞄着姬梦尘问。
“父王?”姬梦尘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你叫我?”
斑雅姑娘调皮地一笑。“这儿的男人就您一个,我不叫您叫谁?”
姬梦尘双眉高高一挑。“姑娘,你是脑筋有毛病,还是怎地?你我的年纪差不过一、两岁,你当我一出娘胎就娶老婆、生孩子了吗?”
斑雅姑娘抿唇一笑,尚未答话,翠儿就已先脱口道:“可是龙吉公主真的是姬公子您的亲生女儿呀!”
这话不但姬梦尘不信,就连傻呼呼的水灵也不给她信。
“骗人!”她抗议。“人家姬公子才二十四岁,哪可能会有像她那么大的女儿嘛!”
斑雅姑娘--龙吉公主笑得更开怀了“不但是事实,而且,父王在生下我之后,并没有重新投胎,因此”她伸手碰碰姬梦尘,水灵马上很不高兴地拍开她的手。“就是父王这个身子让母妃生下了我的哟!”
“你脑筋真的有毛病,姑娘”姬梦尘面无表情地说。“可惜你这副标致的外貌了。”
龙吉公主噗哧失笑。“父王居然会说这种话,真的很有趣耶!”
“姬公子变得才多呢!”翠儿咕哝。“讲话难听又怎样?他现在可是又冷酷、又无情,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了!”
“是吗?”龙吉公主斜睨着姬梦尘。“那我倒要瞧瞧,父王会有多冷酷无情法。”
水灵闻言,马上紧张起来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吗?”同时更挽紧了姬梦尘。“不要!他是我的,不准你跟我抢!”
姬梦尘剑眉一皱,似乎想驳斥什么,甚至连手都举起来好象打算甩开水灵似的,可稍一迟疑后,却又咬了咬牙硬是忍了下去,只是不高兴地别开脸,龙吉公主看了,不由得又笑了。
“可是他对七公主可没多大的改变,不是吗?”
翠儿愣了一下,继而扫了那两人一眼。“呃好象是吧!”
龙吉公主颔首。“好,那我们就一起来看看父王到底是变在哪里吧!”于是,龙吉公主就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即使姬梦尘大表反对,可龙吉公主就硬是要跟着,他也拿她没辙。
之后,当姬梦尘带头开始辛辛苦苦地到处去寻找,并收拾那些溜出鬼门的瘟鬼时,翠儿不由得感到错愕不已,倒是龙吉公主看起来好象并不怎么意外。
“父王,听说”
“不要再叫我父王,我不是!”姬梦尘冒火地打断她的话头。
“好嘛、好嘛!”龙吉公主耸耸肩。“那姬公子,听翠儿说,必须有人出高价请你工作,你才会出手除妖驱魔,否则,你是不管那些老百姓的死活的,那么,现在有人出什么价码请你收拾后些瘟鬼吗?”
这一问,竟让姬梦尘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才闷闷地回道:“没有。”模样看起来好象不晓得在跟什么人生什么气似的。
“你是说没有人出面请你工作,也没有任何代价吗?”龙吉公主追问。
姬梦尘又咬了半天牙。“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做白工?”
姬梦尘终于狠狠地瞪过来一眼“我高兴!”他低吼。“怎么样,不可以吗?”
看见他怒吼的样子,龙吉公主不禁睁大了眼,看似感到很新鲜,也很有趣,可翠儿却不解地愣住了。
他不是一定要有代价才肯工作的吗?
接着,不久后她们又发现,每经过一处灾区,他身上的银票就会少去好几张。
“你不是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吗?为什么还要救济他们?”
喀嚓一声,龙吉公主和翠儿都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的咬牙声。
“你以为我喜欢吗?”
“呃?”
姬梦尘的脸色益发阴沉“我为什么要把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两浪费在他们身上?”这话说是在问她们,倒不如说他是在问自己。“他们连半文钱也不配让我施舍给他们,我恨不得他们统统下地狱去!”
翠儿越听越糊涂了。“既然如此,姬公子为什么还要那么大方的把银票一张张的丢给他们?”
又是凶狠的一瞪眼后“你管我!”姬梦尘就不再理会她们了,但是,他的神情虽然愤怒又轻蔑,眼色却是既难堪又困扰。
龙吉公主颇有深意地笑了,瞧着那个含有调侃意味的笑容,翠儿困惑地想了老半天后,突然啊的一声,明白了,旋即也忍不住苞着笑了出来。
生命中的残酷现实虽然硬将姬梦尘塑造成那种冷酷无情的个性,可是,他天生的善良本性却也只是被强行压抑住而已,不但始终无法被消弭殆尽,反而老是擅自跑出来作怪,所以才会造成他现在这种右手想见死不救,左手却拚命伸出援手的矛盾作风。
瞧他的样子,好象也恨死了自己那心软的一面。
“你们在笑什么?”水灵茫然地来回看着嘴边噙笑的人。
翠儿笑嘻嘻地道:“翠儿在笑姬公子是个很有趣的人哩!”
“咦?有趣?真的?”水灵双眸一亮。“告诉我、告诉我!他哪里有趣?快告诉我,我也要笑啊!吧嘛?”
“笨蛋,走了啦!”
看水灵被姬梦尘猛力一拉扯出老远去,龙吉公主和翠儿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又噗哧笑了。
他是变了,变得很“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