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清澈,温润,无端让人心中一暖,韩萱不禁循声望去,心中顿时一窒,只见月色灯影之下,一身青色布衣,正躬身作揖的人,不就是秦渊么?
原来秦渊今日刚好也在丹阳城中,闻说有琴艺大会,便也来看个热闹,方才人潮汹涌之时他逆流而行,原本是想退至一旁,给别人让个地方,不慎与人冲撞了一下。那被道歉之人脸上的不忿之色慢慢褪去,扬了扬手,不再追究。秦渊释然一笑,又是一揖。
高台近旁坐着的几个人原本一直冷眼旁观,这时突然站起了一名华服中年男子,快步走至秦渊对面,以扇指秦渊,眼神惊讶道:“哎?你……你不是……”
男子虽未着官服,但细看之下,身上衣料绝非凡品,秦渊微一愕然,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号人。台上姜槐忙趋步过来,低声道:“沈大人,怎么?”
秦渊一听“沈大人”三字顿时想了起来,这人是与自己同科的士子沈通,在京应考之时二人同住一家客栈。后来秦渊鱼跃龙门,这位沈通却榜上无名,默默回了乡。不过沈家颇有资财,后来秦渊听说沈通捐了个小官,不想今日在此相遇。
秦渊当即一叉手,正要见礼问候,却见沈通语塞半天,终于恢复了从容之色,突然促狭一笑,不待秦渊开口便道:“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秦翰林么?哎哎哎,大家都来看看!”
沈通高声招呼着同僚下属,将大部分人的目光从云小楼和白清身上引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沈通神色愈发得意,看向秦渊的眼神也愈发鄙夷,对众人道:“这可是位等闲见不到的大人物,大赵迄今为止唯一的状元郎,想当初留用翰林,出入相府无拜帖,怎么?销声匿迹了这么久,如今却在此游戏红尘起来,流连这风月场、烟花地,唉……”说着还一本正经地摇起了头。
背阴处的韩萱闻言不由义愤填膺,不自禁地将手攥成了拳,一时都忘了回彩云归楼里,驻足原地,差点落下泪来。
韩萱心中愤然不平,五味杂陈。秦渊本来前途大好的一个人,却落得个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嘲笑一番的境况,韩萱总觉得是自己累他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心里憋闷得分外难受。
其实她早就知道秦渊的大概动向了,白清近来经常提起一位坊间戏称的“无情公子”,又看了几首他卖给白清的词,心里便隐约猜到了几分,直到今日才算确定。
她摸不准秦渊这样四处游荡是在做什么,偶尔也会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急切之意,但韩萱自忖,自己有这份心可以,又哪里轮得到沈通这个芝麻县官在此大放厥词?韩萱冷哼一声,狠狠地剜了一眼沈通,所幸无人注意到她这里。
秦渊先是一愣,旋即失笑。他一介白衣游走四方,人情世态皆已见遍,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虽然能明显感觉到沈通话中讥讽之意,却没甚在意,不料这位沈大人得寸进尺,继续道:“想你身受朝廷重恩,却不思为百姓谋福,怎么韩相就是这样教导弟子的么?”
韩家虽倒,声望犹在,这个沈通不知哪来的底气,就这样当众言及韩平川,秦渊倒不在乎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听他言语间对恩师不敬,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见场内众人的目光或好奇、或惊叹、或不屑,当即一声冷哼,淡然道:
“草民只是无官无职一看客,哪里算得什么大人物。不像大人,既是百姓父母官,又是风月盟的座上宾。不过在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