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抿了口热茶,肠胃暖暖,心情逐渐开朗起来,笑道:“也就是说,现在大明仅粮税每年就有五千万石了?”
“不错。”于谦欣然道,“若是丰年至少还能再加一成半,粮食够吃,且还有剩余,人口也迎来了增长,去年便已突破八千万;
若按此发展下去,十年之内有望突破万万之数。”
这时代医疗条件差,妇人难产的多,孩子夭折的更多,人口暴涨速度远达不到后世那般。
眼下能有如此,已是大大的喜事。
随着人口基数的增加,人口涨幅也会持续走高,李青心笑着说:“只要不把朝堂争斗蔓延到民间,那大明整体还会逐渐走高。”
于谦苦笑:“随着时间的推移,早晚会蔓延到民间,若不及时补救,用不了十年,大明衰落的可不止是皇权了。”
封建王朝弊病满满,可若真解体了,遭殃的还是百姓。
历代帝王贤庸不一,但作为皇帝,他们有一点几乎相同,那就是都希望国家长盛不衰。
原因无他,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他自然希望更好,何况,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还要传给后世儿孙呢。
在封建王朝的统治下,一旦皇权旁落太久,那百姓必将遭殃。
世家大族若无皇权制约,其贪婪程度定然暴涨,最后倒霉的只能是百姓。
“李先生满腹经纶,想来必有治世良策。”于谦给李青添上茶,一脸希冀。
“待年后出了兵再说。”李青道,“朝堂不缺能人,步子不能迈太大,不然会迎来强烈的抵触心理。”
“先生所言极是。”于谦深表赞同,虽然他很急,却也知道不能急,“先生能先透露一下吗?”
李青笑了笑,“废除保举制度!”
“这个好啊!”于谦精神大振,认真道:“届时,我定鼎力相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倒也不用弄得跟上战场似的。”李青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其实废除保举,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真正难的地方,在于损害官员们利益的制度。”
于谦疑惑道:“废除保举,不就是严重损害他们利益吗?”
“也不尽然。”
“哦?何解?”
李青咂吧咂吧嘴,放下茶杯道,“这茶没什么味儿啊!”
于谦怔了怔,旋即好笑点头:“确实,这大雪的天儿,吃热腾腾的火锅,再温上一壶酒,边吃边聊才不辜负。”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
司礼监。
王振把玩着大印,却无了往日的怡然自得。
这段时间局势变化太快,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先是太皇太后还政,小皇帝仿佛一夜成年,后又杨士奇致仕还乡、外臣内斗,现在皇太后也不安分起来。
之前他游走在几方势力中浑水摸鱼,获利颇丰,现如今,却被反噬了。
果真应了那句:“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当初有多爽,现在就有多难受。
外廷他尚且能应付,毕竟他是掌印太监,文臣不敢逼迫太甚,但内廷就不行了。
王振和孙氏合作多年,对其相当了解,深知她的手段。
别看整日和颜悦色,但心黑着呢。
况且,太后和太监的关系是主仆,单是这一点,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太皇太后老了,估摸着大限也就这两年的事儿,宫里人个个都是趋利避害的好手,孙太后在后宫的影响力,超越太皇太后只是时间问题。
王振陷入纠结,若是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站孙太后,但自从上次见识过小皇帝的‘剑法’之后,他不禁又动摇起来。
到底选谁呢?
“干爹怎么郁郁寡欢的呢?”一旁的小太监谄媚道,“如今形势大好,正是干爹您一展抱负的时候啊!”
“你懂什么?”王振烦躁地皱起眉,“真以为宫里是那么好混的吗?”
“呃是是是,干爹说的是。”小太监连忙赔不是,接着又道,“不过,眼下这情况确实对干爹有利啊!”
王振没好气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就对咱家有利了?”
小太监谄笑道:“干爹最敬重三宝太监,希望有朝一日像他老人家那般,带兵出征,威服四海,眼下,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王振一怔,随即眸光大盛:“对呀!”
娘的,光想糟心事儿了,竟忘了这么一个好机会……王振一拍大腿,嘿嘿笑道:“这次征暹罗、缅甸,可不就是咱爷们儿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吗?”
他心怀激荡,脑海中不禁浮现三宝太监的英姿:前辈,我来了!
“你很不错。”王振拍了拍干儿子,“等干爹大胜归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干爹,谢干爹……!”
“哈哈……”
御书房。
王振赔着小心,脸上的谄媚比刚才的干儿子还要浓郁,“皇上,年后出征,监军人选还没定吧?”
他有自知之明,主帅是不可能主帅的,也就做个监军混混军功的样子。
“没有。”朱祁镇伸了个懒腰,“怎么,你想做监军?”
王振喜出望外:“可以吗?”
“不可以。”朱祁镇淡淡道,“你当打仗是闹着玩儿的吗?”
“皇上,奴婢不会瞎指挥,只是帮您好好看着。”王振情真意切,“这些年军备松懈,皇上没信得过的人看着可不行,奴婢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朱祁镇有些意动,军备荒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