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青也十分好奇,问道:“你是如何说服你父亲,让你四处瞎溜达的?”
“这个,没什么难的。”王守仁笑了笑,“脚在我身上,走什么样的路,自然是我做主。”
顿了下,“当然,我父亲还是很讲道理的,并不是个认死理的读书人。”
“你父亲可真开明。”李青忍不住说,转念一想,倒也不奇怪,碰上这样的儿子,若是不开明,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那你格你吧。”李青好笑摇头,“我这一走,短期内是回不来了,你若改变主意,我之前说的依旧作数。”
“什么?”
“竹子啊。”
“还是不了。”王守仁微微摇头。
李青点点头,折身走到躺椅前躺下,迎着秋风,不知不觉间睡去……
再醒来,已临近晌午,王守仁的格物致知也到了尾声。
见他醒来,王守仁提出告辞。
李青问:“可有收获?”
“暂无。”王守仁幽幽吐出一口气,苦笑道,“许是受了昨日影响,估计近期难有收获。”
李青含笑点头:“明儿还来格物吗?”
“不了。”王守仁摇头,“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嗯……”李青沉吟了下,“明儿个吧。”
“这么急?”王守仁惊诧,“你不是说过几日再走吗?”
李青笑笑,道:“你一少年都知道止损,我又岂可虚度光阴?”
“那明儿我再来。”
“来干什么?”
“送你。”
“没必要。”李青摆摆手,“你还是好好研究你的圣贤之路吧。”
王守仁不置可否,拱手道:“告辞。”【1】【6】【6】【小】【说】
“嗯,慢走。”
早上吃得很饱,又睡了小半天,李青并不饿,索性两眼一闭,就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是申时末。
夕阳柔和,李青伸了个懒腰,洗了把脸,这才出门。
在小饭馆儿吃了碗面,又去怡情楼听曲儿,该省省,该花花。
怡情至深夜,李青去了长乐宫……
“先生,这才歇多久啊就又要走?”朱祁镇倒了杯茶,推给李青,“眼下大明绝对称得上国泰民安,何必如此着急?”
朱祁镇都安心养老了,自然没跟他谈论国事的必要,李青也不想他为此担忧。
只是道:“闲着太无聊,出去溜达一下也挺好,要我去金陵帮你捎话吗?”
朱祁镇沉吟少顷,道:“告诉婉清,我在这儿生活的极好,不用为我担心。”
李青点头:“还有吗?”
“没了。”朱祁镇摇头。
李青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也不用如此,他现在拥有绝对权威,你动摇不了,觉得烦闷的话,大可以散散心。”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朱祁镇默默摇头,映着烛光,他充满沧桑的眸子愈发浑浊,“都这岁数了,还散个什么劲儿的心啊。”
其实,朱祁镇并不算太老,还不到六十岁呢,只是……心气儿没了,亦或说精神支柱没了。
去朝..鲜前,他还中气十足,短短数年过去,便成了这副模样,实令人唏嘘。
钱氏故去后,他的人生都灰暗下来,显然失去了生活的兴趣。
如今的他,已然迟暮……
这种事,李青也没办法劝,问:“你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朱祁镇自嘲笑笑,“我还挺喜欢这样混吃等死的日子呢,没事儿看看书,饿了有美味佳肴,渴了有御用佳酿,还能有什么心愿?”
“好吧。”李青叹了口气,“保重。”
“先生才要保重才是。”朱祁镇认真道。
“嗯…。”
次日。
王守仁如约来送李青,在小院儿门口等了大半日,却始终不见李青踪影。
“这人……还真是洒脱。”王守仁略感惋惜,又望了眼那片竹林,轻叹摇头……
金陵。
永青侯府。
如今的朱婉清,俨然是永青侯府的掌舵人,掌管着李家所有产业。
三十多岁的她,再不复往昔的跳脱,妥妥的女强人,做事成熟干练,一点也不矫揉做作。
一儿一女后,她就没再生了,加之生活优渥,且爱美,三十多岁的年纪,瞧着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
当然,跟李青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客堂。
叔侄聊天。
朱婉清打趣道:“李叔,我现在都比你成熟了,不知不觉,侄女儿都追上你了呢。”
李青却是不觉得好笑,默了下,问:“家里生意如何了?”
“还不错。”朱婉清道,“不过,近几年生意愈发难做了,财富还在增长,但没以前涨幅大了。”
“没关系,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李青颔首,问,“我的事,给孩子说了吗?”
“没有,他现在还小,没必要跟他说这个。”朱婉清摇头,“再说了,我和宏哥还没老呢,没必要说这个。”
“那就好。”李青稍稍放松,他也是这样想的,他的秘密肯定要传承下去,这是他起势的依仗,不过,他也不想过早让小辈知晓。
朱婉清试探问:“李叔,你去过京师没?”
“我就是从京师回来的。”
朱婉清眼睛一亮,忙问道:“爹爹他过得好吗?”
娘亲故去的事,她早已知道,作为女儿,她未能侍奉在榻前,深感内疚遗憾,却也无能为力,只是在家供奉了灵牌,以寄相思。
“她让我跟你带句话。”李青道,“好好生活,他在宫里很好,不要为他担心。”
朱婉清低下头,眼红红的,难过道:“爹爹肯定很难过。”
“也还好吧。”李青安慰,“他是大明太上皇,日子过的岂会差了,你娘亲的离世,是让他很难过,不过……时间是味疗伤良药嘛。”
“嗯…。”朱婉清抹了抹眼角,祈求道:“李叔,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爹爹?就一次,我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