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永寿四十多岁,头戴长脚幞头,一身酱色宽袖背子,骑在马上,春风得意的回到府中,一双眼睛看起来泛着精明。
“爹,今天宋家那小子来查账。”孟怀仁见自己父亲孟永寿回府后,便道。
“哦,带了赵合理和晁克己来的吧。”孟永寿解下腰间金銙蹀躞腰带,捋了捋衣裳,满不在乎的道。
“可是,他一来就要看十年的账本,而且长伯来报说,是他本人一页一页的翻看完的,没让赵合理帮着查看,爹,他是不是怀疑上我们了。”孟怀仁有些疑惑的说道。
“他看了又怎底,别说他看不懂,就算看明白了,现在还怕他一个纨绔不成。”孟永寿毫不在意的嗤笑一声,说道。
“不用管他,这几天你去一趟县城,把酒铺子选好,那边酒坊马上就要出酒,这可是你妹夫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酒引,我孟家可不能只想着做琉璃,那能赚多少钱,你可要知道,这酿酒生意才是日进斗金。”端起手里的茶喝了一口,又说道。
“是,爹,我明日便去县里。”孟怀仁躬身说道。
“嗯,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去宋家收东西了。”孟永寿阴阴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那我们孟家就是这颜神镇最大的家族了。”孟怀仁也忍不住搓搓手到,满脸的辛奋。
“瞧你那点出息,颜神镇这小地方有啥值得称道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孟家要把生意做到县里,州里和益都府,现在只是开始。”
“哎,可惜你和怀义都不是读书的料,要是能中个举人什么的,为父也不用花那么多心思,更犯不着让你妹妹去给人家做小。”孟勇忍不住叹到。
孟怀仁听到父亲如此说,只能默不作声,他和他弟弟孟怀义连乡试都没过,宋杰好歹还中过经童,可以直接参加府试,因此孟家兄弟一直在父亲面前说不起硬气话。
孟永寿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又问了问孟怀义在酒坊那边事情,得知一切顺利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
翌日,宋杰就再没看到账房赵合理,临到午时,晁克己来后院找到宋杰道:“小杰,赵合理招了,是砚台。”
“砚台?”宋杰不解的问道。
“赤汞都放在砚台中,以前就他会经常跑去员外书房,这家里也只有他能和员外谈些诗词歌赋。”晁克己解释道,眼中冒着寒气。
宋杰听完,快步往书房跑去,看到书桌上的那方砚台,一下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起来。
砚台为黑色琉璃做成,粗看甚为精美,呈规整的椭圆形,拿在手里有些沉,似乎比一般砚台厚一些,砚堂和砚池里的墨已经干成块状,敷在上面,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洗过砚台。
宋杰把砚台翻转过来,看到砚底的设计有些怪异,正常的砚台的砚底都有凹槽,称为覆手,这个砚台却没有,在窄面的砚墙处有三道规整的小缝隙呈“冂”状,宋杰用手稍稍用力搬动,只听得一声轻响,一个凹槽状的抽屉就露了出来,里面装满了干涸的墨块。
把这个抽屉状的槽取出来,宋杰发现抽屉槽里的墨块是从砚池里漏出来的,对应着砚池一端有明显滴漏的痕迹。
再翻看砚台主体取出抽屉槽后剩下的背面,沙漏状的砚池底部被干涸的墨块堵住,用手抠开墨块,漏出一个细小的孔,约有牙签粗细。
此时宋杰已经大概明白,这就是毒害宋冒勋的凶器,也清楚了其中原理。
宋杰用手指了指那个抽屉装的小槽向晁克己问道:“晁叔,这里装不了太多水银,应该不会致死,挥发后就没有了,为何我爹中毒的症状持续了一年多?”
“哼!那赵合理会每隔十余日便来加一次水银,只要员外磨墨写字,就会中毒。”晁克己愤怒不已的说道。
“晁叔,你们把他……”宋杰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莫操心,孟家人找不到他的,赵合理是凶手之一,受了孟永寿的唆使,哼哼……白银三千两,良田五百亩,这就是孟家开出来的价码,而救他那一幕也是他和孟家合演的一出戏罢了!”晁克己越说越激动,须发都在颤抖。
宋杰听得浑身发冷,这孟家的手段简直丧心病狂,他忽然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四处布满危机的黑暗森林,已被饥饿的狼群盯上。
见宋杰脸色有些不好,晁克己安慰道:“小杰,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定然不会再让孟家人伤你分毫,你不要害怕。”
“晁叔,有你在,我不怕。”宋杰看了晁克己故作镇静的说道。
……
半夜,宋杰被噩梦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今日得知宋冒勋被毒害的手段,见识了孟家的恶毒,宋杰不得不慎重考虑,如何先保住性命,命都没有,还怎么回去,而且,自己原本的身体可能都已葬身鱼腹了吧。
那要如何保命?必须要有防身的武器,要有人,就要有粮食,还要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