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德钦贝桑气的吹胡子瞪眼。“我花了巨大的代价,送你去中原之地学习,这就是你学到的东西?”“不管是种田织布炼铁还是植桑养蚕之类的东西,你但凡学了一二,对我古格国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我们一族的声望也能在整个高原传开。”“你却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阿尼巴桑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指责低落,反而更加昂扬。“桑蝉,盐铁等事,至关重要,可这些是表而不是里。”“父亲可曾想过,为何中原的那些东西厉害的很,我们难以望其项背。”“正是先有了制度有了体系,才能有这些东西。”“我随商队去中原,本要去那繁华的汴梁,可遇到金人围城,大宋的官家后来南逃临安。”“我便跟着去了临安,想着大宋官家所在,必然能学到宋人精妙的地方。”“可我在那呆的时间越长,越是明白,新城才是成大事的地方。”“我出高原是十三岁,汴梁一年,临安一年,到新城是十五年。”“汴梁物华天宝之地,其繁华,梦中都难以想象。”“临安富庶文气更是千百年都学不来的。”“这两地的东西,我们古格,便是百年也学不来。”“可后来我去了新城。”“这一待,就是十年!”“我亲眼看着新城的军队向北方开赴,我亲眼看着新城百姓从原本的浑噩麻木,到现在各个有神。”“而现在,父亲应该也明白。”“现在的新汉,便是新城的延伸。”“新汉能得天下,是必然的。”“我在其中蹉跎十年,才慢慢明白了一点门道。”“教育,思想,制度才是发展的根本。”“我这次回来,不打算教我们的臣民炼铁,不打算教我们的臣民织布,我要教他们读书,教他们何为天地,何为人。”德钦贝桑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愈发恼火。阿尼巴桑的这些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高原有自己的宗教和政治体系,佛教对于高原的影响力极大,以至于高原人的保守更甚中原。阿尼巴桑所说的这些,他如何能接受?“父亲,高原混乱,对新汉是有影响的。”阿尼巴桑继续说道。“新汉对高原的贸易极看重。”“现在高原内乱,影响了商贸,新汉那边必然有动作的。”德钦贝桑冷笑一声。“新汉有动作又能如何。”“先不说我们古格地处高原西南,和新汉本就离的远,前面还有大小数十部高原人,新汉人就算有什么动作,也影响不到我们。”“那新汉是强,连金国那般强悍都能灭了。”“可我们高原,只要不打下去,在这高原之上,还没输过!”“即便是新汉军来了高原,也不是我勇士的对手!”德钦贝桑的自傲是有道理的。
高原的气候只有当地人能适应,高海拔地区低气压,对于中原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在那样的高度,即便没有高原反应,也会因为氧气的稀薄,稍微动一下就气喘吁吁。这种情况下别说作战了,哪怕只是穿着盔甲拿着武器都要吃力。正是因为这种独天得厚的条件,高原人在高原上基本上是无敌的存在。阿尼巴桑叹了口气。他父亲说的没错。曾经的辽,金,宋这样的大国。人力,财富,武器是高原各部总和起来的数倍,可都没有打上高原的能力。可现在的新汉不一样。阿尼巴桑在新汉待了数年,对新汉的了解很多。而且,作为早年在新城的人,他是有新城户口的,在新城上了学,可以说从思想上,更像一个新汉人。他这次回到古格,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古格国王子,古格正统继承人。还有一个,则是新汉的使者。在中学毕业后,阿尼巴桑本来打算在商会干几年学习学习,然后回古格的。然后,高原的混乱,让新汉想要有了解高原事物的人才。阿尼巴桑这个古格国王子,自然自告奋勇。也就直到这个时候,新汉人才知道,这位在新城上了数年学,在商会干活的中学生,竟然是一国王子。不过大家也没有太过在意。一个没听说过的古格国王子,仅此而已了。没看太上道君皇帝还在大学教书法绘画吗,没看太上渊圣皇帝每天早上还要走二里地上学吗。一开始大家还惊奇,后来看着两位皇帝,也和自己一般要在食堂拿着碗打饭,众人也就习惯了。阿尼巴桑也没太在意这件事,被新汉官员召集了几次,问了些高原的内情。没想到,后来他被直接召到燕京,见到了在整个新汉,地位最高的人之一,叶昊。在双方交流了一番之后,叶昊给了他官身,专门负责高原事物。新汉对高原的事物已经下了决心。如过能和平解决最好,如果不能,也不惜于动武力。而阿尼巴桑作为古格王子,同时又是新汉人的思维,自然是极好的人选。阿尼巴桑自己这次来,也是打算做一番事的。“父亲,大势不可违逆。”“新汉有能力打下整个高原,只是在能和平解决的情况下,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的。”“况且,我高原子民,在各部的割据之下,早已苦不堪言。”“至于佛教,更是说一套做一套。”“百姓对他们顶礼膜拜,他们却喝着百姓的血肉安然自得。”德钦贝桑惊慌失色。自己儿子说的话,已经不是大逆不道,这话传出去,是要命的!“不用担心,我会用我的办法,来让高原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用我的办法,来终结高原三百多年的混乱。”阿尼巴桑对自己父亲的表现没有什么样意外。在上学的时候,他就学过,传统保守势力,对新事物有强烈的排他性。哪怕高原的佛教已经变成了吸血鬼,哪怕混乱的局面,已经让高原耗空了元气,他们也只想让现在的局面一直持续下去。阿尼巴桑知道德钦贝桑不愿意接受改变,不过没关系,他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