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极北之地的冰原啊,只有这极北之地的冰原。
虽然没有阳光的青睐,但是它却守住了它的孤单。世事白衣苍狗,沧海桑田,都与它无关。几千年前来了个不是那么可爱的人族,打扰了这片冰原的孤单,还偷了祂的雪莲,不过祂也没有追究。因为就算是寿命无尽的神明之子,祂有时候也会怀念烟火的味道。
母亲翅膀上的羽毛,真的好温暖啊。
虽然自己已经长大了,长的和母亲一样大了。母亲的翅膀就算恢复原来的尺寸,也再也无法包裹住自己了。
这点温暖好像无尽冰原上的一个火炬,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雪熄灭。但是……但是……真的好想它熄灭的那一瞬间来的晚一点啊……
罗西南将冰螭的巨大身躯抛飞到天上,坠落的时候,又溅起了无数的雪花。
冰螭的大眼睛里又流出了几道眼泪。
那根火炬,还是熄灭了。
罗西南赤红着眼睛吼道:“我让你交出七彩雪莲!不然我就杀了你!”
其实,冰螭听得懂人族的语言。人族的发生结构相对于龙族而言,无比简单。罗西南一个空境大修,不还是要借助应龙翼来模拟龙族的声音么?
冰螭连发出一点声音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是摇了摇头。
祂才不要把雪莲花交到罗西南这个魔修的身上呢。
那年母亲去迎战不可一世的魔王,临走的时候自己问母亲什么时候能回来。母亲交给祂一朵雪莲,说等到七彩的雪莲开遍整片冰原,母亲就会回来。
几千年前那个人类是为了救自己的爱人,所以自己任由他采了。但是,说什么祂也不会把雪莲交到这个魔修的手中。
罗西南将野生抵在冰螭的眉心,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不把七彩雪莲交出来,我就杀了你。”
罗西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在罗西南准备将冰螭了结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罗西南,你都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罗西南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一袭月白色的衣衫,跑上前来抓住罗西南的衣领,悲泣着说道:“罗西南,你都做了些什么?”
罗西南笑着拥抱住这袭衣衫然后温柔的问道:“白焰,你怎么来了?”
说着,罗西南就想要吻上白焰的嘴唇,却被白焰一把推开。罗西南瘫倒在地上,双目无神。
原来,知道了自己是魔修之后,白焰也会厌恶自己么?
原来,白焰也会厌恶自己。
白焰走上前去,抱住那个已经气息无比微弱的冰螭的巨大头颅,冲着罗西南喊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背上的那双翅膀,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的翅膀么?”
罗西南的身体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祂只是将你错认为了杀死祂母亲的人,神兽有灵,祂辨别你的身份的时候,靠的是你的气息啊!罗西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向祂讨一朵七彩雪莲……徐苑为了救我,身受重伤,我想用七彩雪莲帮她……”
“春风城外不就有一大片七彩雪莲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这个孩子?”
“春风……城外……”
罗西南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用体内最后一丝元气催动了真实之眼,看向远方。
远方,名为春风城的小屋外面,是一大片雪莲。七彩的极光洒落人间的时候,雪莲上的冰霜也反射着七彩的颜色。几千年前,第一个踏足冰原的那个学者,知道自己的爱人无法得救,又愧疚于偷了冰螭的雪莲,就把自己吞服之后剩下的那一株雪莲,栽种在了春风城的门口。
几千年过去了,即使雪莲这种生物的繁衍很难,却也有了这么大一丛。
那个学者给小屋取名叫春风,其实不只是因为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其实更是希望,春风能够来到这片冰原上,为冰原,为冰螭,为雪莲带来一丝温暖,让雪莲真正生长于大地之上。
原来,世界上没有什么七彩雪莲,所谓的七彩雪莲,就是诞生于极北之地,在极光照耀之下的雪莲而已。
罗西南一步步的爬向冰螭,白焰只是抱着那个渐渐有了温度的脑袋放声的哭着。
冰螭是冰雪的精灵,当雪有了温度,就要化入尘埃之中。
罗西南拉着自己的应龙翼,硬生生从自己的血肉之上扯下了一只翅膀,然后放到了冰螭的颔下。做完这一切,力竭的罗西南就晕了过去,连一旁白焰无助的声音都听不见。
其实,刚才不用罗西南继续动手,丧失理智的罗西南,早就摧毁了冰螭所有的生机。
贴着白焰的身体,冰螭感受到了切实的温暖。而且,好像自己的身体之下,也传来了母亲的气息,和白焰的身体一样温暖。
啊,自己早该想到的,自己能够真正感受到温暖的时候,就说明自己快要死了。
极光到了它最绚丽的时刻,在冰螭早就模糊的眼中,漫天的雪花也变成了七彩的颜色。
冰螭轻轻的扭动自己的头颅,不想失去那份来自母亲,和陌生人族的温暖。
有几片折射着极光色彩的雪花落到了祂的眼中,祂的眼中,整片雪原都是七彩的花。恍惚间,祂好像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在前面对祂说:“孩子,等到七彩的雪莲开遍整片冰原,母亲就会回来的。”
那股温暖那么真实。
原来母亲没有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