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会放心她一个人进沙漠。”望着逐渐消失在沙漠中的小小人影,站在楚留香身侧的姬冰雁道。
楚留香转身返回兰州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的,她尊重我的。”
他仰头长叹一声“虽然我从未进过沙漠,但这些年什么危机我没闯过,怎么会因为可能的危险而止步。我不想去,只是因为无花”
无花、无花
你做个静立湖边,拈花一笑的僧人多好,何必走下凡尘,沾染这尘世的是是非非
无花的少林功夫已入化臻,这世间武功在他之上的人少有。楚留香与司徒新有过短暂接触,他知道司徒新正是其中之一。
司徒新亲自动手,再加上月月和司徒静在旁边配合,楚留香想不出无花有逃脱的可能。
“居然有楚留香都不敢面对的事,”姬冰雁摇头失笑,“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是啊,楚留香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楚留香很快调整过来,用力拍了拍姬冰雁的后背,“走,去你家喝酒去之前没喝尽兴,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与姬冰雁大醉几日后,楚留香作别多年未见的友人,踏上回家的路。
一阵风吹过,随风而来的黄沙模糊了他的视线,这景象是清新干净的海面绝不可能看见的。
楚留香现在一闭上眼睛,脑海便自动浮现他和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在他那艘三轨帆船上生活的场景。
天气晴好,他们四人坐在甲板上,身边放着宋甜儿烤的乳鸽、卤的牛肉、蒸的鲜鱼、煮的腊味饭1。李红袖在说江湖上发生的最新奇的故事,苏蓉蓉在往高脚玻璃杯里倒他最爱的葡萄酒,紫红色的酒珠挂在杯壁上,轻轻一晃,便与杯中酒融为一体。
当他睁开双眼,入目依旧只能看到昏黄的天、昏黄的地。
马连河静静地流淌,河边零星长着几根水草,是这里难得一见的一点绿色。
一座小镇依着马连河而生,说是小镇也算恭维,这里仅有一条街,街上稀稀拉拉的用石砖搭了几间屋子。
楚留香走进镇上唯一一间酒铺,犒劳游走在沙漠中辛苦的自己。
酒铺很小,两张桌子,五只凳子,账台上落着蒙蒙的灰,一个酒客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浑身上下连同胡子都沾着酒味。
楚留香在仅空着的那张桌子旁坐下“老板,拿壶酒来。”
从屋里走出来一位又黑又瘦又干又小的妇人2拎着一只锡酒壶从内室走出来,略过醉死过去的酒客,把酒壶放到楚留香面前。
楚留香给自己倒了碗酒,酒还未入口,旁边的酒客就被酒的香味唤醒,迷迷瞪瞪地醉眼望向楚留香。
“老臭虫”酒客忽地瞪大双眼,直冲到楚留香面前,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后惊叫出声,“你怎么会在这儿”
酒客起身的那刻,楚留香的视线便投在了他身上。当酒客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同样在打量他,且越看越觉得眼熟。
楚留香重重拍了拍酒客的肩膀“胡铁花,你怎么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胡铁花一拳砸进楚留香的肚子,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拿了个空碗,从锡酒壶里倒酒。
一只白底黑点的花猫也跟着跳上桌,挨着胡铁花的胳膊蹭了蹭,在他的肘边趴下。
胡铁花一手端酒,一手揉猫脑袋“我现在的生活不要太好,有酒有猫有美人。”
说到“美人”,他顿了顿,对着老板娘刚刚离去的方向向楚留香使了个眼色。
楚留香摇头失笑,将碗中酒倒入口中。
这酒
酒入喉的瞬间,楚留香皱了皱眉头,放下酒碗道“看来你不仅舌头坏了,眼睛也出了问题。”
说实话,老板娘和丑字无关,她五官可以算精致,只是被风沙模糊了棱角,吹走了鲜嫩。但是楚留香身边长年有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三美做伴,这段时日又与月月同行,暂时看不上老板娘的美。
但是这酒,酸可是不做假的酸。让楚留香怀疑她刚刚进的不是酒窖,而是厨房。
胡铁花不在乎地又到了一碗酒干了“在这里,有酒喝就不错了,你这些年怕是被南边的美人儿腐蚀了脑子。”
三碗酒便是一壶,转眼两人身边零零散散堆了十几只锡酒壶。
“酒再来酒”胡铁花猛拍桌面催促,等了许久,也未等到老板娘再次出来送酒。
胡铁花和楚留香对视一眼,朦胧的醉眼瞬间清明,两人同时起身,奔向隔了一道布帘的内室。
胡铁花赶忙扶起倒在地上的老板娘,颤抖着手指试探她的鼻息。
“还活着。”胡铁花长舒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浸湿。
楚留香负手打量此处,这里一边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酒坛,一边立着排柜子,里面都是空着的锡酒壶,供老板娘作打酒用。
最后,他停在立在角落的神龛前,望着空无一物的神龛,问道“她有拜佛的习惯”
胡铁花挠挠头“也许我从来没关注过这个。”
这里满满当当都是酒,他若是进了这里,岂会管其他
这座西北小镇,连河水里都混着沙子,何况是普通人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