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抱拳谢恩,低眉顺目的站在原地,眉观眼,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的等着陈伽罗的问话。
陈伽罗见柳毅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奈何柳毅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又和自己是儿女亲家,实在是不能打,更不能杀,只能忍着。
陈伽罗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吐出五个字:“给柳相看座。”
柳毅听到陈伽罗的话,这才抬头看了陈伽罗一眼,心说,今天陛下又整啥幺蛾子呢?不会是为了从国库借钱,跟他这里玩儿什么情感大剧吧?
柳毅:“臣谢恩。”
小太监给柳毅搬来一个绣墩,放在柳毅身后,柳毅谢恩后,便坐在了绣墩上。
陈伽罗摆手,让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们退下,等到太极殿中只留下柳毅和陈伽罗两个人了,这才缓缓开口,讲述今天在紫阳宫发生的事情。
柳毅在一旁听着陈伽罗的讲述,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尤其是在听到陈环怒怼陈伽罗的部分的时候,柳毅的眼睛都亮了。
柳毅伴君二十余载,陈伽罗是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
陈伽罗少年继位,十四岁亲政,十八岁结婚,二十岁生第一个孩子。陈伽罗的前半生,可谓是顺风顺水,毫无波澜。这也就造就了陈伽罗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性格。
不管是臣子,还是儿子。陈伽罗最烦的,就是那种一味顺从他的人;他对于那些敢于冒犯天威,和他据理力争的人很有好感。
这也就导致,陈伽罗执政至今,被提拔重用最多的,并不是那些个封疆大吏,名臣名将;而是御史,就是那天整天嘴炮耍的飞起,想方设法的给皇帝挑刺,给大臣们挑毛病的货。
一直以来,陈伽罗对于陈环是有点不太满意的,这个不太满意并不是因为陈环的文武艺或皇室礼仪什么的;而是陈伽罗觉得陈环太随和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陈环都不会和他这个父皇据理力争,就更别说冒犯他这个皇帝老子了。
今天陈环竟然为了陈琦,当年顶撞了陈伽罗,甚至是直接耍脾气,摆态度,完全就和之前判若两人。
柳毅知道,陈伽罗现在对陈环是很满意了,那最后的一点忧虑也荡然无存了。
当然,柳毅还知道,三皇子陈琦,恐怕难免会受到陈伽罗的打压和教训了。因为在陈伽罗眼里,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皇帝就是天下共主,皇位只有一个,巅峰也只有一座,所以,皇帝必须是孤独的;皇帝不能有私心杂念,更不能陷入儿女情长中无法自拔。
而陈琦竟然可以让陈环为了他,不惜顶撞自己这个皇帝亲爹,如此亲密无间,是陈伽罗无法接受的。
等到陈伽罗讲完处置秦麸的事情后,看着柳毅的方向,缓缓开口道。
“爱卿,朕是不是对陈琦有些太苛刻了?”
柳毅起身,冲着陈伽罗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请问陛下,咱们接下来的对话属于是君前奏对呢?还是亲家闲侃?”
陈伽罗嘴角微扬,露出一个陈琦经常出现的,有些坏坏的笑。
“老东西,这又不是上朝,也没有起居郎记录,更没有下人们嚼舌根在,还君前奏对个屁呀。直接说!”
柳毅坐在绣墩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里还有大元帝国右相的模样和威严。
“陛下,您对三殿下,那怎么能叫苛刻呢?如果不是我知道三殿下是您亲儿子,我还以为您有啥不太好的喜好,有虐待人上瘾的习惯呢。”
陈伽罗听到柳毅那满是嘲讽的话,脸都气的有些红了。
柳毅才不管陈伽罗开心还是不开心呢!反正陈伽罗自己都说了,这不是君前奏对,那就是可以随心所言,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这还不赶紧报仇,等啥呢。
“自打我入朝为官起,就没有在您口中听到过一句表扬三殿下的话。不管三殿下做的再怎么好,在您这里永远都只有埋怨和斥责。”
“去年三殿下去了丰都驿,赣州府和吏净司的奏报就没停过,对于三殿下在丰都驿的执政有过详细的描述和分析。您是一封都没看过。”
“反倒是穆陵那个疯狗天天盯着不在其管辖范围内的丰都驿,一而再,再而三弹劾三殿下。您既不招人核实,也不过问缘由,直接就派人不远万里的亲赴丰都驿申斥三殿下。”
“到后来,您自己烦了,直接将参奏三殿下的奏章转给了三殿下。这代表什么意思,不用我多废话了吧。”
柳毅长叹一声:“陛下您竟然用苛刻这两个字来形容您的所作所为,不觉得有点太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