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甘愿。
极长极长地叹了口气,徐祯将男人的脑袋揽过来一点,并在发顶久久地留下个亲吻,“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你怎么还会想歪了呢。”徐祯的声音苦涩非凡,好似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好似无法承受如此的冤枉,却偏偏没有半点怨恨,反倒有一股浓浓的钝痛不断在他心中翻腾。
那样的钝痛应该来源于身边的男人,应该起始于不舍怜惜。
他指了指其中一排小字,在“许如青”上重重地戳了几戳,随后压下想要戳烂那张纸的冲动,缓了口气慢慢说道:“这个男人,便是杀你父母的凶手。”
言毕,怀中的男人果然绷了全身。
徐祯微微垂下眼睛,将人慢慢放了开来,他站起身子走了两步,背对钟毅静静地看着窗外。许久,便听到身后发出悉悉索索下床的声音,即便不看也知道男人跪在了地上。
“想去?”徐祯的声音平静非常,好似在他身后不是决意相伴的情人,只是普通下属一样。
钟毅一顿,坚定地说道:“请谷主成全!”
“即便这笔生意极其危险,倘若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即便是死,属下也不会暴露身份、留下丝毫雾谷的线索!”这一次钟毅答得格外的快,却气得徐祯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襟、将其狠狠摔到床上,“我徐祯要个死人干嘛!”
钟毅被摔得头昏眼花,想要起身、徐祯却已压了上来。他怒气冲冲地盯着钟毅,就连自己失口说了真名居然也没半点察觉。反倒是满面肃然的男人瞪大双眼,好半天才心虚地瞥开视线,“并非绝对无法完成,只要属下小心一些……”
“并非绝对?小心一些?”徐祯一字一字地重复着关键的词语,就差将它们嚼碎了吞进肚去。
第一次瞧着徐祯的怒颜,钟毅居然毫不惊恐,反倒觉得心脏的位置有些什么温暖的东西,几乎充满溢了出去。他定定地看向徐祯,将那无双的容貌刻入脑海,然后用一种极其平稳声音坚定地说道:“属下定会小心行事,完好无缺地回到谷中!”
徐祯叹了口气,他将额头抵在钟毅的额头上,言语中隐隐带了些无奈妥协,“那,便去吧……”
42、第十道荤菜实(一)
最近,雾谷的谷主一直是很闲。并不是谷里没有事情可做,而是无论从心理角度上和还是身体角度上,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浑身上下都不利索。毋庸置疑,少了的自然是那连小厮的活儿都一道兼顾了的钟护法。
徐祯叼着牙签,一下下地戳着盘中的吃食,这块硬了、那块软了,这块切歪了、那块切拧了,却不想这一盘子点心全是出自同个厨子之手,甚至在摆上之前都住在同一蒸笼。
唯一的区别,只是端到自己面前的人有所不同,陪自己吃的人没了踪影。
如果时间往前倒转数月,就算拿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徐祯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有这么脑残的一天,但这一切在真正发生的时候,也就容不得他不相信了。
算起来钟毅已经走了十天、应该快到无色坊所在的榕城附近。自从答应钟毅出谷,徐祯楞是用“身体状态不是最佳”、“影楼尚还需要布置”这类理由留了他三天。其中缠绵无需言表,虽然没有真刀实枪、但挑逗纠缠数不尽数,害得历来以冷面严肃著称的钟护法,直到临走上马的那刻,耳朵上的赤红也没有消失。
一口咬住扎起来的糕点,徐祯像对待仇人似的一下下地嚼着,要不是厨子将东西蒸得又松又软,说不定还会磕到他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