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是啊,就是那个走哪儿死哪儿的男的.......”
“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克他?我听说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专门吸走身边人的气运,所有和他亲近的人,都会下场凄惨,咱们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出警察局门前,对街一群小商小贩咿呀碎嘴,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想字字落到了当事人的耳朵里,陈东实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刺痛胶着。
树下的阴影打下来,陈东实揉了揉耳朵,想要假装没听见,却偏偏不如意地重复地那些话,以至于连拉车门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个的干嘛呢?”突然一声长喝打断那伙人的八卦,紧接着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如巨伞般矗立在跟前。
“手头上的事还不够忙活的?还是生意太闲了?再啰嗦我给城管局打电话,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跑!”
众摊贩一听此话,悉数闭嘴,梁泽没好气地走到车前,敲了敲窗。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陈东实摇下车窗,露出一张不出所料的苦瓜脸。
梁泽更郁闷了,把手上那袋萝卜扔了进去,“晚上去你家吃饭,我想吃萝卜炖排骨。”
陈东实哼了一哼,没否决,只说,“你倒是不见外,还点上菜了。可怎么只买了萝卜,排骨呢?”
“排骨价贵,”梁泽笑嘻嘻坐上副驾,“这不等你买吗?”
他努力让两人间的气氛轻松一些,却盖不住某人眉眼间的哀愁。越是如此,梁泽的笑声越是刻意,到最后,索性演变成如旧的沉默与尴尬。
“她已经走了四个多月了……”陈东实趴在方向盘上,神色迷惘,“斌儿是二十五天。”
梁泽知道他又陷进了那股子情绪里,伸手拿下驾驶台上的素描,轻轻抚摸着。
“现在轮到香玉了……下一个呢?会不会就是徐丽,还是……”
陈东实满不情愿地将目光移向后视镜里的梁泽。
“我发现你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梁泽摩挲着肖像,口吻如铅画纸上的笔触,温柔婆娑,“这些又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的命。”
“你说得没错,这是他们的命。”陈东实喃喃自语,“所以失去他们,也是我的命。”
梁泽将画像放回远处,看着对方心神不宁的样子,道:“不然还是我开车吧……你这个样子,保不准把车开到沟里去。”
陈东实默不作声地拉开车门,两人默契地换了个位置,期间陈东实将他的警衣盖在了自己身上。梁泽替他系好安全带,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越是这种时候,梁泽觉得他就越需要照顾。
“你太重感情,”梁泽眉眼悻悻,“太重感情的人,容易伤到自身。这是那些爱你的人,所不情愿看到的。”
“梁泽,”男人咽了下喉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没接他的话,反将脑袋转了过来,目光汲汲,“……抱抱我吧。”
梁泽自知无趣,乖乖闭上嘴巴,抱了上去。他正想说这好像是陈东实第一次索求拥抱,却恍惚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哽咽。
肩头的某处又湿了。
梁泽一动不动地抱着陈东实,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到最后,连贯成连绵的起伏,似规律的峰电图,形成一座座无穷尽的山。
他终于还是睡了,伤心一场,然后倒头大睡,像个孩子一样。梁泽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座位上,慢速起步,将车子朝陈东实家的方向开去。
车子稳健地开着,道路两边的悬铃木投下斑驳光影。有些垂打在男人面庞上,映照着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唇,就像石洞桥底粼粼的水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