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身轻薄的纱,天青色的衫子玉色的裙,身段修长杨柳细腰,这个春天里益发拔高了身量,远远望去似一袅袅婷婷窈窕淑女,自一幅温柔山水中扶风而来。看得李崇熸眯起了眼,探身去瞧。
远远的,便听见她娇娇唤一声“太子哥哥”,叫的人心都酥了。李崇熸舒展了眉头,没再多看堂中被踩在地上的小太监春山。
“景辞妹妹怎生进宫来了,好些日子没见,妹妹越发标致了。”
景辞温温软软地笑,应声道:“哥哥又取笑我呢,早些时候听青岩说,太子哥哥近日事忙,便不敢打扰,难得今儿入宫,听闻哥哥也在,景辞特来拜见。”说话间屈膝行礼,李崇熸上前来扶,“一家人,何须多礼。”
景辞亦不推诿,顺势起身,笑道:“那我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哥哥近日可好?太子嫂嫂选定了没有?哥哥可得透透风,先让我晓得是谁家的姑娘有这等福气。”
李崇熸转过头看房梁,满身的不自在,“谁知道呢,横竖不由孤来做主。且不说这些,孤这些日子得了不少新奇物件,妹妹若不急着出宫,这便领着妹妹去瞧,如何?”
景辞看一眼地上被堵了嘴,五花大绑的春山,从善如流,“好呀,这日子闷得发慌,正等着哥哥领我去瞧个新鲜呢。”
李崇熸点头,再看春山,“这狗东西领回去,慢慢剥干净了,再下油锅炸出个囫囵棍子喂狗吃。”
景辞听得心惊,面上堆出个笑脸来说:“太子哥哥还管这些东西做什么,交内务府查办就是了,为这人费心思,哪里值当?”
李崇熸道:“妹妹说的是,交给他那个阉货亲爹,让他自行料理了。”
这一段哥哥妹妹你来我往的,便无声无息揭过。
待景辞陪太子胡闹完,从景阳宫出来,已是黄昏时分,太子脾气暴戾乖张,但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已不记得春山是谁,临走留一句“还是景辞妹妹最有意思”,已算是给她的最佳评语。
从小轿换马车,景辞问半夏,“春山呢?”
“惊着了,回屋哭去了。”半夏扶着她踩着垫脚的凳子上马车,一撩帘子,里头已坐了一位靛蓝道袍头戴云巾,仙风道骨的逍遥公子。见她来,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握住她的,往内一拉,引她坐在车内软椅上。
他一身洁净无尘,显然是换过衣裳擦洗过后才来见她,也不知在宫门前等了多久。抑或说他等她,无论山长水远,总是甘愿。
“小满今日入宫做什么?”
景辞原本就有满腔愁绪,在景阳宫装了小半日,眼下也累了,不知怎的就靠在他肩上,懒懒散散想哭。
“怎么了?”他抬手环住了她显瘦单薄的身体,腰上探一探,已知她清减,“这几日吃斋念佛的,确是瘦了不少,是该好好补一补。”
“我不要…………”额头抵住他肩膀,她鼻尖闻到淡淡皂角香,莫名的让人亲近。
陆焉偏过头,看着她,“不要什么?”
“就是不要…………”
他将她软趴趴的身子扶正些,而她偏不答应,再欺身向前,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一些,一张小脸都靠在他的直綴道袍上,只留个圆润小巧的耳朵,冰冰凉凉蹭着他下颌。她呢呢喃喃反反复复说:“我就是不要…………陆焉…………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