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停在她头顶上去十公分的地方,一伸手,直接掀开了她后背的衣服——在心脏的下方,确实有一道淡淡的肉色的微微凸起的疤痕。
客观的说,不是很严重,但在女孩洁白光滑的后背上显得那么突兀和刺眼。
陆藏捏着衣服下摆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给她妥帖的放下。
“恢复的不错。”陆藏坐回座位上。
“原本伤得也不重。”孙三阳表情淡然,伸手拿过桌上他的本子一页一页地翻看,“这一段还记在上面吗?”
“不记了。”与案子无关的事情,不写也罢。
陆藏回过神来,上前一步随手把审讯室的门关上。
“这个本子一共有五十页,你用了三十九张,正反面加起来也要七十八页这么多......”黑色的普通笔记本,和他的人一样,冷硬的外壳与白的可怕的内心。
如果早一年认识他,不知道会怎么样。
孙三阳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什么意思?”陆藏看了一眼自己的本子。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冲他挑了一下眉毛:“听说你家里有一面墙,上面贴满了我的案子的资料?”她的指尖点点封皮,“还有空的地方吗?”
她的态度越是轻松,讲话语气越是若无其事,陆藏的心里的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像是一直坚信的东西被瓦解,或是一直怀疑的想法被确定。
失落感猛烈地侵袭了他,他说不上自己心中是一种什么心情,反正就是提不起一点精神。
陆藏不说话,把本子递给身边的女警,走到她身边和她肩并肩往监室的方向。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没问。”经过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一个曾经见过的记者带着他的摄影师往这边匆匆走过来,他立刻伸出手推了推身边女人的肩头,“走快点。”
孙三阳也看到了记者,略提了步速:“什么问题?”
“为什么愿意把整个过程说出来?”他问。
孙三阳笑了笑:“你记得今天是几号吗?”
“二月二十五。”
短发女人眼中露出一丝调皮:“明天,我的羁押时间就要到期了。”
陆藏目光一凛。
怪不得今天梁春表现的这么急进,怪不得刚才看见记者。
“就算你们召开记者会说完已经坦白一切,可惜什么证据都没有。”她伸了个懒腰,重重松口气,“看守所我算是呆够了。”
她回头看着他,轻轻扬起下巴:“陆藏,我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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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春早就向上面申请好了这次新闻发布会。
除了他,平城公安局的副局长也会参与发布会,目的其一是汇报上半年的任务和前一年的工作,总结平城的各项数据,其二的重要目的,就是趁这个机会把孙三阳招供的犯罪过程发布出去,向公众说明调查进度。
整个中午他们都在开会。
“必须借这次机会扭转大家对孙三阳的印象,这种个人崇拜是在太可怕,我看现在有几个组织,就有发展成邪教的可能。”副局长的脸色很凝重。
也可以说,自从孙三阳自首以后,整个公安系统就没真正放松过。
“毁了她。”他敲着桌子一字一顿地嘱咐,“不管是形象,犯案目的,这个人,都不能被当做是‘神’出现在普通人口中。”
梁春点头:“明天就是她羁押期的最后一天,她的律师已经在走取保候审的流程,再想申请延期是不可能的,这次发布会实在是势在必行。”
副局长突然抬头:“哎,不是说上午去审了吗?结果怎么样?”
“是陆藏去的。”想起上午的事,他鼻腔里冷冷地嗤了一声,“这小子跟那杀人犯关系处的有点过火,这次发布会结束,就把他调回检察院吧。”
副局长想了想:“我知道,这也是老陆的意思,检察院那边别忘了和老唐说一声。”
“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门。
“局长梁所,陆藏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副局长揉揉太阳穴,把眼镜重新戴上:“叫他进来吧。”
陆藏进来,手上拿着那个黑本子。
“现在还有点时间。”副局长看了眼墙上的表,“你给我把刚才审讯的录像放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