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以澈也是刚刚才意识到:此前她听过好几次的,“告诉你的好哥哥”之类,并不完全是嘲讽她只会求救的反话,而似乎是他认真的。
她没有解释,抬头问:“哥,你为什么……那么恨自己?”
萧以澄怔了怔,没有否认,露出无奈的苦笑:“我怎么能不恨……既然事已至此。”而她旋即摇头:“不,不是因为这个——我是说,在事已至此之前。哥,你从一开始就太过自责了。而且……‘他’也恨你。”
他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他’恨我?恨我怎么不冲我来……”话音未落,萧以澈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哥!你难道不懂吗,倘若你明早醒来,看见伤在你自己身上呢——不许骗我,我很清楚,你只会觉得释然……即便日日如此,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时间,他无言以对,想说那不一样,看着她的眼睛,识趣地没有说出口。萧以澈见他不反驳,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禁又追问:“哥到底恨自己什么?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萧以澄这下竟知道答了,却只是否认,不肯多说,“你不知道,我……我做得并不好,否则,也不会再三再四发生这样的事。”
“不是这样的,这是意外,或许,是你太恨自己,恨得太累,所以生病了。这是一场病,尚未痊愈,没有什么再三再四。”她轻轻说着,握着他的手,指腹在掌沿和缓地摩挲,“究竟还有哪里做错,哥哥真的不肯告诉我吗?那至少……你试着不要恨自己,好不好?”
又是沉默,他说不出,也做不到。萧以澈耐心等了又等,而他只是回握住她的手指,道:“我明白了……你大病未愈,不要劳神,先休息罢。”
大病未愈的分明不止是她一个。萧以澈无奈,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又叹了口气:“明白了就试一试呀,就当是为了我好。”又等良久,才终于听见一声嗯。
她确实精神不济,原本还想细细盘问自己昏迷期间他是怎样过来的,接下来又打算如何度日,但撑不住睡了过去。她睡得不太安稳,额上热度又反复一回,朦胧间感觉到哥哥始终坐在身边。
薄暮时,萧以澄叫她起来喝了半碗粥,她问:“你呢?”他一笑:“要我陪你喝这个?什么都没加,还不如药膳有点滋味。知道你讨厌那个味道,我一会儿去外间,而且,也还有新找出来的几册药方想看。”
他的话有些多,萧以澈多看了他几眼,但什么都没说,只嗯声,放下碗,又躺回去。
她的不快显而易见,萧以澄停了停,又说:“我还想了个法子。下次我再发疯,你先去密室里躲一躲罢,第三道机关门的右孔,用簪子插进去堵死,从另一边打不开。密室里我重新收拾过了,能住,你自己躲进去也好,若有办法,将我关进去也好。”
萧以澈抬眼看他,没说话,他却不心虚,又笑了一下,边将一支金簪压在她枕边,边好声好气地同她商量一般:“看在我是教你用簪子堵锁眼,而不是拿起刀来捅我的份上,就不要生气了罢?”
拿刀捅他……这样的话,萧以澄不是说不出来,确乎有进步。萧以澈有点想笑,唇角微勾,又绷成直线,翻了个身,扭过头去。身后的脚步声渐远,她才转回来,看着簪子,心里五味杂陈:进步是进步,可他明知自己生气,却还是不愿意说清楚,他到底为何那样自责。
能是因为什么呢,萧以澈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甚至去追溯他发疯时说过的话——其实她本来不曾因为那些恶意而太过受伤,毕竟知道非他本意,但现在再想想,又不免怀疑其中是否也有一部分的真心。
譬如,怨恨她的勾引,是因为真的认定她将他引入歧途或深渊吗,又或者,要她成为一条被铁链锁住的狗,是因为觉得她既然撩拨了,就该足够听话乖巧地予取予求,彻底成为他的掌中之物吗?
如果、只是如果,这是哥哥内心深处的阴暗欲望,她能平心以待吗?
萧以澈扪心自问,一边觉得人到底难免有一些低劣却不必付诸实践的淫欲,一边却也的确会为此感到痛苦。她并不是高门大户里生长出来的白莲花,早就看够了人心鬼蜮,瞥见过种种不可告人的欲望,但是设想这一切也会来自于最亲近的哥哥,还是不免难过。
不过既然他并未承认,似乎也不必急于设想这些……纷杂的思索间她又陷入浅眠,再醒来,天色已然全暗了,萧以澄不在,外间还有光线。
萧以澈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潜行到内室的门口,借着屏风的遮掩,向外探看。在看清外间的情形以及萧以澄所在之前,先听见了极为痛苦的作呕声。
她愣了一下,霎时胸口闷闷的,光是听那声音,自己喉咙似乎也很不舒服。萧以澈抬手去捂,抚了几下胸口,不知为什么,眼眶忽然间酸涩起来。
其实萧以澄也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反胃的感觉克制不住,自知都被她听见了。本以为她一定会立即冲过来,他有些狼狈地侧了侧身,徒劳地遮掩——然而没有,萧以澈没有靠近,让他有余裕平复胸臆间翻腾着的恶心,边漱口边想,如今这个妹妹也知道要避开他的尴尬。
可他竟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萧以澈又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禁脱口而出:“怎么还是来了?”她“啊”的一声,眨眨眼:“方才……呃,方才没有穿鞋,怕哥哥骂我。”
萧以澄本应该是听得出她赤脚踩在地上的,却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只顾着疑惑她明明看见听见,为什么折转回去。这样一来,他心里暗自闪过几分自责,但同样的错误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再犯,萧以澄抬眼看她,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回走,语调里还是有几分她躲不过去的责怪:“都回去穿鞋了,不知道披件衣服吗?”
在此之前,萧以澈未必不在内心怨怪、甚至记恨他的隐瞒,可是此时看见哥哥煞白的脸色,心里又软了。
不论如何,这是她哥哥,她早在出生之前,就亲密无比的哥哥,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好的亲人。
萧以澈被他推着坐回床上,又盯着他看了看,不禁想凑近了亲他。然而没能成功,在贴近之前,就被按住了——萧以澄方才漱口用的是药茶,自己都嫌满口发苦,唇上也都是她厌恶的气味。他偏过头,躲开了。
她也没有坚持,只是抱紧他,在深沉的夜色里,似乎什么话都变得更好说出口,低低感慨:“之前哥哥说,我瘦了一圈,我还觉得是夸张,现在才知道……抱着习惯了的腰,瘦了一圈,有这样明显……其实哥哥晚上根本没吃东西罢?”
或许也是因为黑暗,萧以澄坦陈:“嗯……我吃不下,什么都吃不下,也睡不着。”他的手臂回抱住她,微微收紧,下颌抵在萧以澈有些硌人的肩头,声音轻到近乎飘渺,却又补上一句苍白的安慰,“没事的,也吃了一点。”
就算吃了,大概也都吐了。萧以澈暗地里翻个白眼,忍住了没跟他计较这个,忽然想起什么:“哥哥,有件事……你还记得吗?我以前被爹打过,差点就打死了。我之前忘记了,最近才又想起来……我是想说,如果不是哥哥,我早就死掉了。”
“……我记得。”萧以澄并不愿意回忆自己是怎样抱着妹妹冲到医馆去的,但她一旦提起,血色的记忆直冲他的脑海,他记得那天其实已经宵禁了,他撞上巡街的兵吏,对方没拦他,他去敲医馆的门,人家也让他进去了……倘若,倘若不是这样,倘若再耽搁一点……他就没有妹妹了。
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只是等待萧以澈的下文:“所以呢?”
“所以,我是因为哥哥才活下来的。哥哥不需要对我愧疚……”她的话没说完,被微凉的手指捂住了唇。萧以澄的声音很平和,但笃定:“活下来就是活下来。我是救过你,但那不是为了让你因我而死。”
萧以澈拉下他的手,点头:“我知道。但你救过我,不论哥哥对我做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记得,哥哥救过我的命,很多很多次,而从来没有害过我——这是生病了,这个不算。”说着,她抬头,亲吻他的脸颊,而后慢慢移到唇上。
这次萧以澄没有躲开,她亲完了,嘻嘻地笑,又说:“就算哥永远都是药罐子味了,也要亲的。”
他们似乎很久都不这样亲近了,萧以澄的呼吸变得有些浊重,仿佛就是某个刹那之间,忽然感觉到掌心之下隔着衣衫的她身体鲜活滚烫的热度——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唇吻从双唇之间移到下颌,脖颈,锁骨,然后是已然愈合、但一度格外狰狞的伤口。萧以澈怂恿和纵然一般地在他耳边沉沉呼气,热度烧了他一身。
萧以澄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柔上了阴核,边抬眼看她。她一条腿横在他背后,另一条垂下床,向他敞开着,手指在身侧扣紧,仰起头,一时紧闭着眼,一时又望他,眼底有浓重的欲色,却又有依稀的紧张……他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环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保证:“阿澈,是我,是哥哥。你放心。”
萧以澈不再睁眼,呼吸更重,实在是情动了。他的手指滑到穴口,往里探,感觉到她身体本能微微的僵硬和颤抖,尤其是大腿内侧忽而绷紧的肌肉,猛然顿住。饶是如此,萧以澈却还在催他:“哥哥……进、进来……”
萧以澄叹了口气,指尖绕回来,在阴核边划圈,摇头:“阿澈,放松。”说着,凑去浅浅地在她唇上贴了一下:“今天不进去,别担心,哥哥会让你舒服的。”
他揉着,加了些力度。萧以澄实在太熟悉这具身体,深知怎样带给她真正的快乐。果然,紧绷的肉体渐渐放松,她的肩膀也不再发抖,呼吸的急促是因为欢愉而非惊惧。萧以澈哼吟着欠起身,蹭着他的肩膀,像小猫,忽而带了点哭腔,有一声没一声地、低低地叫:“哥哥……哥哥……”
萧以澄很有耐心地应着,手下不停,终于让她攀上高潮。她浑身绷紧了,抵着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软下去,穴口有春水沁出,都泄在他手上。萧以澄此时才察觉自己身上出了一层汗,深吸气,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摸她后背:“要不要换衣服?”
“不用。哥哥去洗罢。”她身上还好,只是倦了,倒下去,但没立即睡着,坚持到萧以澄洗手更衣回来。当夜,萧以澄在她身边睡了两个时辰,难得睡得很沉,也并未有意外发生。
次日,山庄外那位秦大夫的女儿上山采药,顺道拜访,来问有什么缺的。萧以澈去见她,知道她通医理,有意留着她聊天——
虽说萧以澄的病牵扯到功法隐秘,不好乱说出去,但她自己想东想西,只怕不靠谱,不得不旁敲侧击、弯弯绕绕地去问医者。于是萧以澈有意在闲聊间提起人与鬼共存一个躯壳的玄怪故事,秦姑娘听得一愣,只当她是孩子心性,摇摇头笑开:“大多神鬼背后,都有怪力乱神之外的理由,未必都不可说、不可解。”
萧以澈眼神一亮,更感兴趣了,当即顺着她的话头追问,顺便绘声绘色地将那故事描述了一遍,其中当然还掺了不少她结合萧以澄情形的捏造。秦姑娘也不胡乱敷衍她,认真听了,沉思一番,便真和她解释:
一个躯体内,本有三魂七魄,魂魄未尝不可以分裂。倘若身体的原主有些难以实践的欲望,譬如身为男子,却想穿裙画眉,又譬如向来温和,心中却有压抑的怒气,平日不能发泄,久而久之,身体有自救的本能,便分裂出另一副魂魄来代为圆梦,于是就变成了温和男子与暴烈女鬼共用一个躯壳,其实都只不过是他本人而已。
萧以澈若有所思,追问:“既然是他自己的欲望,为什么后来女鬼又走了呢?”
秦姑娘笑:“说了不是女鬼——并非所有的欲望都永无止境,他得到了满足,或是,想开了,不需要另一副魂魄来替他满足,自然就好了。”
也许……是这个道理。萧以澈依稀觉得自己把握住了关窍,猜想,或许萧以澄也是这样,魂魄分裂成了两半,一半还是原来的好哥哥,另一半是他压抑的欲望,以及终于不能凭理智和意志来压制的走火入魔。
然而这猜测还需验证,她当晚就去给萧以澄下最后通牒:“哥哥要么同我说清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要么,我也不问了,哥哥去睡,我去问另一个坏哥哥。”顿了顿,她打量萧以澄的神情,便知道他还是不愿,也不想逼他,摆摆手:“算了,哥哥不想说酒别说了。你睡罢,我要见他。哥哥相信我,我有办法了。”
萧以澄皱眉,犹在沉思,萧以澈又补充:“我当然是有办法才会跟你说的,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同哥哥开玩笑——哥哥信我,我保证。”
萧以澈在萧以澄这里的“好好保护自己”的承诺还算可信,萧以澄最终妥协了,但还是反复叮嘱她,见势不妙必须要逃。她直视萧以澄的眼睛,不知道视线背后是否仍有另一副魂魄,但并不再因此感到恐惧,连连点头,满口答应,便哄他去睡。
令她多少有些意外的是,萧以澄虽然自称失眠,但在她身边,连着两夜,都睡得很好。今夜换作萧以澈在他身边睁着眼,看他沉静的眉目,忽而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她好像长大了。
终于有这么一天,她也成为了一个能解决问题的、能保护好自己、并且还能让哥哥依赖的妹妹。她明明也不比萧以澄小太多,只是出生的时辰略有差别,她就该成为这样一个可靠的妹妹。
因此萧以澈又更平添了几分信心,几乎是兴致勃勃地,等了大半夜,直到四更将尽,到底是等来了那个眼神。
对方显然也知道她有话,不像从前几次一样急于动手,只是淡漠地与她对视。她更觉得自己所料不错,笑出声来。
萧以澄皱了皱眉,问她:“你不害怕吗?”‘
她摇头,不像上次一样慌张,但还是跪坐起来,姿态很乖巧地凑过去亲他,问:“我为什么要怕哥哥?我明明信赖你,喜欢你,钟情于你。”
可惜萧以澄不让她亲,双唇一触即离,萧以澈很快被推开了,却还是不显得多么慌乱或害怕,仍是对着他笑,讨好,但不算献媚。他嗤声,问:“这是想明白什么了?别自作聪明了,你刚才那番话是说给你的好哥哥的,不是我。”
萧以澈抿了抿唇,深呼吸,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揣测:“我是想,哥哥恨自己,或者说,恨他,而他也恨你,但是,我不。如果哥哥恨自己恨到这个地步,又不能、或者不愿意改变,那我就把双倍的爱给你。哥哥,这是给你的,也是给他的,你们两个——如果真的是’两个‘的话——我都要给。”
萧以澄没说话,眼神中有动摇,但还不够,又一次推开她。她犹不放弃,眨眨眼:“哥哥嫌我不配吗?那哥哥教我,怎么才配,或者……我配做什么,我配亲哥哥哪里?”
“你配什么?”萧以澄没什么好脸色,但大概看在她实在乖巧识趣的份上,没有骂她,只是嘲讽地反问,嗤笑命令,“转过去,趴好。”
萧以澈没敢反抗,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起来,在心里给自己鼓气:没让她跪到地上去,已经算是大有进步了。她撑着床面转身,一边转一边看他,试图从他神色里找出更多的讯息,犹自舍不得,情不自禁地拖延时间,蓦然被扣住后颈按了下去。
如果只是这样,和他原先也没什么区别。她的身体颇为娴熟地摆好了姿势,伏在床上,上身趴低,塌腰翘臀,腿分得很开,穴口翕张,自觉地分泌液体——哥哥并非不会这样操她,单从下意识地姿态调整来看,就看得出她早已做惯,并不抗拒。可是……
这毕竟不是她所熟悉的进展,萧以澈还是紧张,且有些委屈,咬着自己的小臂,恰好在手指探进穴里的时候呜咽了一声。
算是撒娇,但萧以澄并不回应,最多也只是收回按着她后颈的手,扶在她腰上,没有用力。穴里湿软如常,右手两指捣弄几下,换成三指,草草抽插,换作性器慢慢操进去。萧以澈的哭腔变软了,喘得厉害,但尚可承受,龟头碾过敏感点的时候,腿抖了一下,被拍着说了声“跪好”,堪堪稳住了。
她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屈辱,并且,不同于之前的被强迫,这是她自愿的,是她自己问的“配做什么”,而答案却是她只配像狗一样被这样压着操干……萧以澈深吸气,努力压制混乱的思绪,呼气时却还有些抖,抽噎着叫了声哥哥。
“委屈什么,不是你自己求的吗?”
萧以澄拽着胳膊将她拉起来,体位变换时的刺激令她昂着头尖叫出声,脊背猛烈一颤,旋即贴进他怀里。她肩膀一耸,摇头:“没、没有委屈,我……”
她在哭,看起来不是多心甘情愿的样子,萧以澄冷笑,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性器还硬着,欲望丝毫未得满足,却直接退了出来。
萧以澈慌了,叫声“哥哥”,转过来,视线往下一扫,再看看他,手肘撑着床面,犹犹豫豫的。不过她的意图太明显,萧以澄看得出来,既不催促,也不拦,向后一靠,慢悠悠地道:“不是还问我,你配亲哪里吗?”
萧以澈之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可以下贱到这个地步。她低头,舔舔柱身,又看他,用脸颊蹭了蹭,忽然在性器顶端亲了一口。这举动似乎比将他的性器吞进去还要淫荡,而她此刻竟然不太在乎,一边亲,一边还瞪大了眼睛往上看。
这是勾引。
猝不及防的,性器在她唇边跳了跳,然后白浊的液体就溅上她的脸,顿了顿,又射出一股,沾在她唇上。舌尖小心翼翼探出来,一卷,舔掉了。
她睫毛上糊着白精,不太睁得开眼,萧以澄本来是不在乎的,但想到她方才那个眼神,随手扯过一截衣摆,替她擦了擦脸。她仰头看着,专注,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眨眼,擦着擦着,忽然偏头要亲他的手。
只差一点,没亲到。
萧以澄顺手就抽了她一记耳光,有些重,打得她偏过脸,没叫疼,很快又转回来,仍旧那样下贱又讨好地望着他。他用手背在另一侧脸颊上拍拍,再抽下去。这回萧以澈低低哼了一声,本能抬手摸摸发热的脸颊。他垂眼看着,命令:“手拿开。抓着膝弯分开——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萧以澈乖乖照做了,接着又是正反手两个耳光,本来就扇得重,反手又更痛几分。不过也有好处,难得萧以澄一边扇她,一边还腾出另一只手来玩弄大张的腿心,中指和无名指很快伸进穴里,拇指按揉阴蒂。上面扇着巴掌,下面抠挖揉捏。他一心二用,萧以澈却被弄得晕晕乎乎,起初还记得,要把扇偏过去的脸扭回来挨下一巴掌,要握着膝弯把腿掰开,渐渐就昏了头,脸偏过去又转回来,腰和腿也全跟着扭来扭去。
她明明已然在“坏哥哥”这里受足了粗暴的对待,但这样又痛又爽,还是第一次。脸很痛,下身的敏感点又都被照顾,穴里软肉不管她处在怎样狼狈的境地,兴奋地夹着他的手指吮吸。事已至此,萧以澈还是乖的,每每挨了打,瑟缩一下,旋即又把脸摆正了送到他抽得顺手的位置去。眼看就要高潮了,昂首抻着脖颈,身体不自禁地用力,甬道一抽一抽的。
然而萧以澄偏偏在这时候卡准时机抽手了,肉穴骤然空虚,无助地收缩两下,找不回先前的感觉。她像从高处坠落,无助地望着他,本能地挺了挺腰。他将裹着淫水的手指递到她唇边,问:“让你爽,就忘记自己的地位了?贱货。”
脸都抽红了,双颊滚烫,怎么可能忘?她摇摇头,乖乖伸舌头去舔,本来即将高潮的身体还在下意识地用力,可她只能舔,还要竭力克制着不咬他。舔着舔着,萧以澈不死心,抿唇又试图亲他的指尖。可他竟然还是警觉,手指角度一转,压着她的唇:“谁允许你亲了?”
“哥哥……”她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又想,今夜的“坏哥哥”待她已经很好,她的思路很可能是对的,不能前功尽弃,于是话到嘴边,讨饶改成讨打,“我错了,哥哥扇我罢,我是贱货,是哥哥的……呃!”
下一巴掌改了角度,扇在腿心。她腰身一弹,叫出声,手指抓紧膝弯,却扳得更开了。水淋淋的阴户被狠心抽打,阴蒂已在之前的玩弄中肿胀突起,此时当然不免于严刑,不过眼看就要高潮的小穴巴不得他反复刺激,萧以澈几乎是挺着腿心将自己送到他手下挨打,肉体食髓知味地从虐待中感受到爽快。
于是打得狠了,也爽得狠了,她便开始呃呃啊啊地乱叫,都是无意义的音节,间或混杂两句同他学来的、羞辱自己的话。啪啪的巴掌声因为混合着水声而显得格外响亮,快感盖过疼,总算,萧以澄指尖狠刮一下阴蒂,她身体一绷,竟是被玩得喷出水来。
蓄力过久的快感巅峰来势凶猛,她喷完了,还因为余韵而不自禁地尖叫,羞红了脸,这时候不肯、也全然顾不上乖乖掰着腿了,侧身躺倒,蜷在床上,边呻吟边大口喘气,余光瞥见萧以澄伸手,下意识躲开。
他心情颇好,笑了笑,手停在空中,手指下划两次,像招小动物:“过来,不是打你。”
萧以澈浑身发软,还是蹭过去了,被温和的手掌摸摸头,手指理顺她黏在脸边的乱发,接着擦眼泪。她胆子又大起来,仰头,不死心地再次尝试亲他的手,然而换来的当然还是耳光,这回轻些,可他语调仍重:“没规矩的东西。”
而后这个“坏哥哥”第一次把她抱在怀里操干,她坐在他身上,穴口还是湿淋淋的,痉挛的软肉被硬生生顶开,堪称势如破竹,而她就是从中裂成两瓣的竹筒,发出尖哑的哀鸣。性器胀在肉穴里,硬得要命,试图绞紧的甬道都本能地不敢咬得太用力,反复收缩,更是抽搐不已。她想哭,才出半声,小腹发抖,都能挤到那根凶器,当真是哭也不敢了,抬眼看他,半张着嘴发出几声无意义的音节。
累归累,但这姿势更方便她献媚。萧以澄掐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再按下去,而她就在专注地亲他的手指,胸口,肩膀,脖颈,所有他允许的地方,最后,终于被射进穴里的时候她几乎晕过去了,但还有知觉,蓦地仰头,向前一探,唇上贴到了软软的触感……
总算,总算!
和她想象中一样,这次,萧以澄没有伤害她。
白日里,萧以澄再醒来的时候,她还在睡,万幸,是好端端地睡在床上。他急切地起身检查,便看见她眼睛都哭肿了,万幸身上并没有别的伤痕,也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
他提心吊胆地,一直等到萧以澈醒来,再也耐不住性子,有些急切地问她:“发生什么了?”然而萧以澈笑而不语,视线渐渐对焦,转向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搂着他的脖颈,亲上去,感慨:“好软哦……哥哥,我都知道了。”
萧以澄的身体有微微的僵硬,问:“知道什么?”她又亲一下,唇间啧的一声,道:“哥不要紧张,我就是知道了呀,没关系的。”
不就是在卧房里当狗吗,如果对方是哥哥,她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她可以用身体逢迎讨好,承受更激烈的欲求,扶着他的手在自己大腿上掐出淤青,同时用高潮后痉挛的肉穴按摩他的性器再被彻底操开操软……这一切的一切,只要对方是哥哥,都没什么不可以。
后来她又试了一次,和她的“好哥哥”。萧以澈几乎是怂恿着哥哥肆意对待她,玩弄她。这一次她又弄湿了床单,事后软在床上,累得快要散架,却也足够尽兴,扭头笑道:“我又不是瓷娃娃,哥若是喜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萧以澄的脸色却很奇怪:“他跟你说的是这个?”
“啊?”萧以澈蓦地翻身坐直了,眨眨眼,“不是吗?”
萧以澄在她宣称自己“都知道了”后没多久就猜出她是诈自己,此时总算确证,摇摇头。她皱起眉:“那是什么!你跟我说嘛……你笑什么,你告诉我嘛……”
她的手臂缠上来,那个瞬间他忽然发觉,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之前有一次,也是这样的时候,你躺在旁边,我……”他顿了顿,深呼吸,“我忽然觉得,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麻木不仁。不该是这样的……你说的对,那时候我很恨自己。”
萧以澈有点懵:“就因为这个?”
“那时我以为我终于变成了……一头野兽,沦为丑陋不堪的畜类,或者,像一把刀,别无长处,没有人性,只会机械地杀戮,此生不配沾染任何真心。这一切我不敢告诉你。我以为我可以压制,可是……”
可是事实证明他所有的挣扎只是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所以他更恨自己,一切愈演愈烈。
原来他不可告人的欲望根本就不是想让她当狗,是恨他自己。萧以澈忽而笑了:“哥哥知道,如果我忽然发现自己对你没感觉,会怎么做吗——我根本就不会发现,累的时候,我会过一会儿再爱你。哥哥,这很正常。人会累的,这并不说明你成为机械的杀戮工具,而是恰恰相反。”
萧以澄想了想,道:“我现在知道了。”
是否想通了她的道理还未可知,但是,方才阿澈缠上来问“笑什么”的时候,他又能感觉到心里丰沛的爱意,不是愧疚或者别的什么,这让他感到很安心,仿佛确认自己还活着。
萧以澈重新躺在他身边,忽而又说:“不知道另一个你还会不会再出现,似乎不会了——其实我还有点庆幸。”
“什么?”
“在他消失之前,我亲到他了。”
三更。
雨夜里,更声很远,成为细细的一线,穿过雨帘夜幕,飘过来。萧以澄闻声下意识抬头,视线正对着摇晃的烛火,略略愣怔,被火光晃了眼,才回神,合眼,屈指揉了揉太阳穴。
桌上,账册合上了,推到一旁,露出压在下面的信纸。萧以澄睁眼的时候,正巧看见落款处的印鉴,没忍住嗤笑了一声:那是大半个獬豸图案,神羊阁主的印信,没印实,朱红浅淡,缺了一角,和信件的内容一样敷衍。
此前他借藏锋山庄旧部之名给神羊阁去信,说二十年前“锋镝之战”后,藏锋山百余年积聚的家财、秘籍要么毁于大火,要么归于鸣镝派之手,如今,主使那一战的鸣镝派雷总舵主老了,病了,病得快死了,望神羊阁主持公道,免得雷铸将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那封信写得不好,萧以澄不想过多暴露自己,有意用词平淡,好像只是个偶然为往事激愤一刹的局外人,或许也正因此,回信亦是平淡甚至漠然的,绝口不提那个“秘密”,客套般地回答,“公道自在人心”。他盯着这六个字又细细看了两遍,再嗤笑,读为“息事宁人”。还有最后那个印,獬豸是以独角撞奸人的瑞兽,偏偏这一只,没印好,缺的恰巧是兽角,看来有些讽刺。
倒也不该苛求神羊阁,他们自诩“为江湖辨曲直”,二十年前,也曾说过几句话。彼时藏锋山庄已成废墟,庄中百余口无一生还,鸣镝派仍旧穷追不舍,在江湖上追杀一切有关之人。正是神羊阁出面,与雷铸长谈,杀戮才总算停止。若非如此,只怕时至今日也没有什么“山庄旧部”可言了。
至于那个“秘密”,人人避而不谈,又人人心知肚明。藏锋山庄覆灭,是因为一本秘籍,内功心法,名为“藏锋”;据说此功神异,山庄传人,几乎代代都是武学奇才,从无敌手。不过,当年落入鸣镝派之手的人都说,秘籍毁了,和庄主萧玄英一同葬身火海;鸣镝派不信,刑讯逼供,无所不用其极;后来停手,有人说是听劝放弃,有人说,此等大利,神羊阁哪里劝得住,当然是找到了。自此,鸣镝派势力崛起,所向披靡。
但萧以澄知道,鸣镝派倚靠的并非神功,只是人心中的恐惧。因为秘籍在他手里,他不是什么旧部,是传人,新一代的、没了山庄的庄主。
天边一声惊雷,他正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手指没有颤抖。烧完了,萧以澄起身吹灯,恰巧听见门上两声轻叩。他心里一凛,手指在袖中扣紧短刀的刀柄,立即转身看向门板,又听见笃笃几敲,继而是个温软的声音:“哥哥,哥哥醒着吗?”
他放松下来,开门,他的孪生妹妹萧以澈站在外面,头发披散,被子裹在身上,手里抓着被角,抱着软枕,道:“我害怕,可以来哥哥这里睡吗?”
萧以澄微微皱眉:“害怕?”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看她点头,将自己裹得更紧,甚至还颤了一下,叹气,让开。萧以澈的眼睛当即一亮,小跑着进来,没穿好的绣鞋在地上啪嗒啪嗒拍了五六下,再啪啪两声掉落,她扑到床上去,在里侧躺好了。
萧以澄在几乎漆黑一片的室内看她熟门熟路的背影,心想,他们大概在这里住得太久了。但搬家并非当务之急,他很快抛开这段思绪,在床沿坐下,将方才没出口的话问完:“几声响雷,就能吓得你睡不着?”
“不光是雷,”萧以澈蒙着头,声音闷闷的,“白天在胭脂铺子里听周姐姐说狐狸精呢……三更半夜来人房里,吸精气的,吸了几日,就剩下一张皮了!”
萧以澄简直气笑了:“胆子小就别听,再说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来也是……”话音未落,被抢白了,她从被子里冒出头来,瞪他:“我就是担心哥呀!哥被狐狸精骗走了,吸干了,我怎么办?万一被人找上门来,他们吃了我都不吐骨头,还不如狐狸精呢!我想到这个,就……就吓得来找哥了呀。”
他沉默片刻,和衣上床,内心自省,是否早些年和她说了太多“再不听话就会招来鸣镝派把你抓走”,吓唬得过了头。这样说来,他这个妹妹胆子小,也确实是他的错,他得负责。萧以澄躺下,感觉到一只手贴着床单,穿过两层被子的阻隔,握住他的,手指本能一动。
“哥……你没生气吧?”
说来奇怪,他的无名火已然消散。萧以澄闭眼,答:“没有。睡吧——不会有危险的。”
萧以澈正暗自为自己更进一步的语言艺术骄傲:哥哥问她是否吓得睡不着,她只说吓得来找哥,一字一句,全非虚言,都是实话。她得意,探到床铺另半边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几下,被萧以澄按下去。
手心覆着手背,几个呼吸间,他猛然回神似的,将她的手推了回来。萧以澈憋笑,嘴角弯了又平,没说话。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们被彼此吸引。
那本秘籍,“藏锋”,分为两部,“出刀”和“入鞘”,向来由藏锋山庄庄主和夫人修习,一个为刀,一个是鞘。因此,非但历代山庄传人武功盖世,嫁入藏锋山庄的女子,亦会功力大增。然而,以肉身铸刀锋,本质上是将活生生的自己打造成一柄渴血嗜杀的兵器,若无刀鞘的包容,无处可归,便过刚易折,走火入魔,终致毁灭。
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里,庄主萧玄英和他的新婚夫人陆雨亭在亲信掩护下逃了出去,不在现场面目全非的焦黑尸首之中。陆雨亭本非江湖人,受惊过度,怀着身孕颠沛流离,产下双生子后,也一直缠绵病榻,数年便过世了;萧玄英本来无意武学,否则,也不会执意迎娶一个不通拳脚的大小姐,然而毁家丧妻之后,不知是复仇心切抑或自暴自弃,他开始修习“出刀”。
很快,萧玄英就意识到,来不及了。他学武太晚,再好的内功心法,也难以发挥其威力;何况,有刀无鞘,渐渐的,永无止境的暴虐冲动、对杀戮和鲜血的渴望还有频繁造访的噩梦和幻觉几乎将他撕碎。他自知无望,又过分急切地将复仇的重任转交给了萧以澄,连带着“出刀”。
论理,心法带来的疯癫没有那么快起效,毕竟十多年过去,萧以澄也还好端端地活着。然而在萧以澈的记忆里,已寻不到最初那个温文尔雅的父亲的影子,只记得一墙之隔歇斯底里的叫骂,摔砸家具还有鞭笞肉体的声音。那时候萧以澄买了很多酒,向邻里假称他们的父亲是因为酗酒才暴躁,又教她乖乖藏好,不要露面。萧以澈就和几坛浊酒一起躲在柴房里,累了,怕了,舀几勺酒,就可以无知无觉,一夕安寝。
萧以澈一度以为,她太久不出现,萧玄英应该已经忘记自己有一双儿女了。那日她像往常一样,趁着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打扫屋子,听见房门响动,仓促地躲进衣柜。很快两个人的脚步声进门,长久的沉默后,萧玄英以难得理智的语气,说:“你妹妹和你不一样……你要复仇,带她回山庄,招赘,将萧家的血脉传下去……她和你不一样,你这疯子,你要去死,你要去死!哈哈哈哈……”
没能清醒太久,萧玄英又开始发疯,而后是他们都听惯了的刻毒的预言和诅咒。不过萧以澈第一次听闻他对自己的安排,原来自己并非被遗忘,只是摆在另一处的棋子。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冷笑了一声,抑或弄出别的动静,屋里诡异地安静了一刹,旋即衣柜被劈开。她堪堪躲过刀光,滚过破碎的木板,还未看清形势,一刀又至。
萧以澄挡在她面前,俯身抱住了她。那一刀砍上他的肩膀,血流下来,濡湿她的脸颊。她怕得发抖,想说自己没事,让他回身应对,但一时失声,说不出话。幸好,没有追来的下一刀了。下一刀萧玄英砍向自己,而后重重倒下,片刻后,安静了。
萧以澄还在轻声安抚她:“没事的,没事的,结束了。”她贴着那个温暖的怀抱和温热的血,渐渐平静,仍旧说不出话来,纷杂的思绪却已归位,那时候她想,萧玄英才是那个要去死的疯子,只有他是,他失算了——
早在第一次听见萧玄英的咒骂之后,萧以澈就开始偷偷修习下半本秘籍。通常,庄主夫人在生下继承人后修习“入鞘”,一则因为秘籍毕竟是山庄家学,只传家人;二则,“入鞘”能致不孕。而如今的萧以澈,早已脱离了那个招赘以延续血脉的盘算,而萧以澄也不会疯魔而死,他已有了他的刀鞘。
不过萧以澄从不担忧此事,在他自己的计划里,复仇成功就是生命的终结。他恨鸣镝派,也恨“藏锋”,连带着,对“刀鞘”亦无什么好感。因而萧以澈从未提及,偏偏最适宜坦白的时候,她吓到说不出话,自此也就作罢了。
哥哥迟早会发现的,她想,秘籍里提过,刀与鞘相互吸引。
如今萧以澈十九岁了,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萧以澄不管妹妹在身边如何浮想联翩,强迫自己闭眼,心无旁骛,呼吸平稳,如同练习最枯燥的入门刀法,只需要盯牢某处,握紧手中的刀柄,挥出,一下、两下……慢慢数至三百有余,他陷入梦乡,梦里还是漫长枯燥练习的后续:木刀受击,震得虎口发麻,再经外力一挑,疲劳不堪的手再也握不稳了,刀和斥骂一同落地。
连刀也拿不住的废物,他知道自己是要被这样评点的,且不止于此,他还是个必将死去的疯子,看父亲歇斯底里,如见多年后的自己,形容狼狈,面目可憎,像走投无路的困兽。说来讽刺,他反反复复地练习,恨不得日以继夜,却只是为了早一点、再早一点成为那个疯子。
萧以澄抗拒过,但隐秘的抵触很快消失,只因他毕竟还有个妹妹。倘若必然有人要接手家传的责任和仇恨,他总不能推给萧以澈吧?何况,成为一个疯子,成为一个有足够实力复仇的疯子,在那以后……萧以澈就能回家。
虽然不曾见过藏锋山庄旧貌,但那应当是个很好的地方。从前,萧玄英还是个翩翩文士,最擅吟诗作曲,写过一本《山中四时集》,书成以后,自认看尽了家中景色,执意外出游历,后来也正是这本词集,牵起他与陆家小姐的一段姻缘。
萧以澄幼时听母亲说过此事,也见过那本如今只用来垫桌脚的《山中四时集》,当时并不在意,草草翻阅,就放了回去。然而某次听见父亲在癫狂中荒腔走板地唱一句词:“枕落蕊,听春水,唱新歌。醉倒河边恍惚拜星娥。”暗夜沉沉,寒风砭骨,就是那个瞬间,萧以澄忽然想,他得让萧以澈回家去。
还是在梦里,他又听见那句词,然后推开柴房的门,没有落花没有山溪,只是萧以澈醉倒在酒坛边,睡得沉沉,身上裹了一件他的旧外袍。大概很冷,她用力蜷缩着。萧以澄不知怎么想的,忽而累极,在她身边也躺下了。说不清是他自己冷,还是怕她冷,他从背后抱着她,抱紧了,低低呢喃:“阿澈。”
他明明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安抚父亲的狂暴情绪,要经营母亲暗中收回的陪嫁产业,要筹备复仇的计划……明明不该躺下,萧以澄却只想就这样搂着她,依偎取暖,仿佛此后再也没有机会——不是仿佛,是真的,父亲已经死了,这些年他们小有积蓄,复仇也该提上正轨,而且,萧以澄知道他心里常常有股不知所起的无名火,那是“出刀”的影响,他毕竟不想真的沦为一个疯子,那么,复仇之后,他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时日无多,他为何不能放肆呢。萧以澈在他怀里转过身,没有睁眼,仰起头来,唇轻轻拂过他的下颌。他深吸气,也闭着眼,低下头,表面上只是更用力地相拥,却在内心勾勒两人之间的距离,再靠近半寸……他就能吻她。
萧以澄悚然,睁眼,天光大亮。
如梦中一般,萧以澈埋在他怀里,还好,他们之间隔了两重棉被,她还在熟睡,未尝惊醒,也就不会察觉他不可告人的惶然和欲望。刹那间,萧以澄出了一身冷汗,回想熟睡中未能得逞的一时放纵,仍然心有余悸。
鬼迷心窍,早已有之。四五年前,便有街坊热心来牵红线,他一一谢绝,久而久之,家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就不免传出风言风语。萧以澈似不在意,可他听见,心里却如火燎针刺,是尖利又道不明的痛痒。好在家中有商铺,南来北往是常事,他们频繁移居,勉强避开流言,实在躲不过去,他也只好解释,父亲有遗命,要还乡再行嫁娶,还有,家中人丁单薄,妹妹不能外嫁,要招赘。这样说,便将来人都劝退了。
确乎是父亲遗命,但也有他的私心。萧以澄扪心自问,他是断然不愿看阿澈婚嫁的,遑论想象她也想这样伏在另一个人怀里酣睡,甚至不必由被褥隔开。这样的事,即便真要发生,也该在他死后。
但既然他还活着……萧以澄低头,盯着眼前平静的睡颜,深吸气,喉头滚动,呼吸有些急促,方才蛰伏下去的欲望居然隐隐又有抬头的架势。他动用了莫大的自制力,才迫使自己移开视线,犹未冷静,便听萧以澈在身边发出将醒未醒的绵软鼻音。
这本是常事,她惯爱赖床,自小如此。但萧以澄满心杂念,听得蓦然红了脸,立即翻身坐起,带得床铺一震。背后,萧以澈茫茫然叫他:“哥哥?”
“我……”他开口,便觉声音沙哑,顿了顿,“我去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