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壁殿中松香四溢,众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连唐橐似乎都清醒了几分,细细琢磨着胡帅这几句话背后的意味。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听嗓门似乎是海妖在闹腾,沙艨艟不禁咧了咧嘴,存了点幸灾乐祸的心思,巴不得那些海里爬虫露丑吃亏。胡不归侧耳倾听了一回,白眉一挑,沉声道:“不对劲!”
文萱心中打了个咯噔,“莫不是有人来捣乱?”
胡不归不置可否,起身大步行出绝壁殿,却见对面冰原殿前高高矮矮挤满了海妖,尽皆不吱声,阎川被打翻在地,一个彪形大汉抬脚踩在他胸口,形貌古怪,首如乌贼,瞪着一双大眼,拂动无数触手,厉声喝道:“万里迢迢赶来赴宴,正主不出来露个面,莫不是瞧不起吾辈!”声如洪钟,嗡嗡回荡在松壑小界,震得松涛起伏,呼啸不绝。
沙艨艟忙凑到胡帅身后,轻声道:“那是渊海上族,暗影贼族内首屈一指的强者巢圭,据说是真仙以下第一人。”
胡不归微微颔首,他听支、沙二人说起环峰海界内的激战,魏十七灭杀了暗影贼族内的真仙种子巢元三,巢圭趁海界大开之时暗施偷袭,未能奈何得了魏十七,这笔账留到了今日再算,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若说巢圭背后没有真仙指使,谅他也没这个胆子踏上大瀛洲,轻易启衅。
“真仙以下第一人么?”文萱五指一张一收,有些跃跃欲试,胡不归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示意她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鲤鲸、马面蛟、雷鱼、髑髅鱼五族的使者刷地退到一旁,唯有齿章族的使者呆若木鸡,一张丑脸像哭,又像笑。当初暗影贼找上门来,说要遣一族人随他们前往大瀛洲,打探一下魏十七的虚实,万万没想到竟是巢圭亲至,变化了形状掩人耳目,同行无有一人察觉,被他混入荒北城松壑小界,悍然现身,向魏十七挑衅。那齿章族的使者悔得肠子都青了,本以为举手之劳,借机向暗影贼示好,没想到竟闹出这般大事来,他哭丧着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
巢圭吆喝了一嗓子,松涛隆隆,此起彼伏,主殿之内没有丝毫动静,他狞笑一声,脚下微一发力,阎川如遭雷击,口鼻之中鲜血涌流。这一惊非同小可,阎川拼命挣扎,却为巢圭死死压制,既不能现出原形,也不能催动法相,仿佛一只陷入蛛网的小飞虫,束手待毙。
阎川终究是鲤鲸王族,渊海上族同气连枝,随便杀了似有不妥,巢圭并未下毒手,又一声断喝:“姓魏的,你不敢出来吗?不出来,老子可要大开杀戒了!”他目光森然,从冰原殿扫到绝壁殿,海妖一哄而散,逃也似地退回冰原殿中,胡不归心中一颤,仿佛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上,浑身寒毛根根倒竖,周身魂眼明灭张翕,如临大敌。
数息后,松壑主殿轰然中开,一声轻微的咳嗽在殿内回荡,巢圭大喝一声,后背鼓起一个血瘤,砰地炸开,一个形似猿猴的夜叉鬼跳将出来,遍体血光,只一晃,便闯入松壑殿内。
深邃幽暗的大殿深处,一团金光骤然亮起,稍纵即逝,血夜叉“吱”地尖叫一声,就此湮灭,心神感应瞬息消失,巢圭大吃一惊。这血夜叉乃是他以精血凝成的傀儡,行动如电,神通广大,纵然扑灭千百回,也能重铸身躯,不死不灭,不想被魏十七轻易破去,究竟是什么法宝,如此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