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真人偶尔也鼓起兴致,陪他喝上两杯,多数时候,她都潜心参悟羽族留下的禁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越琢磨越觉得眼界大开,这些日子虽未刻意修炼,但修为水涨船高,不枉这一遭奔波之劳。
长日漫漫,闲着也是闲着,魏十七将心神沉入“一芥洞天”,幻化出一具傀儡,推衍提耶秘符的种种变化,“韧”、“磨”、“结”、“勾”、“破”、“穿”六道秘符此起彼落,忽隐忽现,极尽变化,直到心神耗尽才收手。
心有所动,偶一相聚,把酒言欢,笑谈半日,之后各自修炼,不即,不离,不念,不扰,一路向西,岁月静好,不知不觉过了数载。这一日,海水沸腾,巨浪滔天,阎川率一干海妖王涌身上前,倒头就拜,眼中滚下豆大的泪珠,哽咽道:“城主驾临,子在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梅真人嘴角微微一动,强忍住笑意,心中转念,真该让师妹听听,这两句话说得何其恭顺,何其恳切,音容笑貌没有丝毫作伪,谁说海妖俱是粗鄙不堪之徒,阎川阎子在把持四海,大而不倒,委实精细得很。
到了魏十七这等境界,已无须动任何“御下”的心机了,他将阎川唤到身前,寥寥问过数语,得知泗水城局势平稳,渊海波澜不惊,此地已是海婴兽的地界,再有数十日海路,便能抵达大瀛洲。阎川察言辨色,试探着邀请魏十七往水府一行,略作盘桓,好令海婴兽左右二王略尽地主之谊。
海路颠簸跋涉,虽然不至烦躁,终究有些不舒服,魏十七想了想,颔首答应下来。梅真人无可无不可,收起击空飞舟,从容站在魏十七身后,不言不语,风轻云淡。阎川调来一艘黄犊舟,恭请城主和真人入舱歇息,亲自操控黄犊舟,分开海水,飞一般驰向海底。
难得城主莅临,海婴兽左右二王战战兢兢,唯恐怠慢,海妖拿得出手的,无非是美酒佳肴,美人歌舞,阎川生怕寻常海妖不尽人意,还命左王赶赴北海,欠沈银珠一个人情,请来一干能歌善舞的美人鱼,往返奔波,才堪堪赶上了宴席。
海婴兽倾族内所有,魏十七也不挑剔,喝了五七杯酒,看了会妖娆歌舞,谈不上兴味盎然,也谈不上兴致缺缺,烟云过眼而已。待歌舞暂歇,舞女鱼贯退下,阎川捧杯上前,满饮杯中美酒,为城主贺。魏十七喝了一杯,勉励几句,他心中清楚,陆归陆,海归海,蚩尤、海婴、潜蛟、天蝠四海终须海族坐镇,鲤鲸族虽然不可信,但阎川摆明了车马追随自己,这些年来死心塌地,于情于理都可厚待。
阎川貌似鲁莽,实则颇有眼色,梅真人端坐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动神色,他也没有贸然上前相扰,只向海婴兽左右二王甩个眼色,命他们上前向城主敬酒,聊表诚意。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宾主尽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