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暗徐徐道:“深渊存之已久,如来天帝魔主岂会视而不见,亲入深渊,目睹血战,亦在所难免。宫主谙熟下界风物,可知苗人炼蛊之术?”
魏十七微感诧异,离暗连“炼蛊”之术都有所耳闻,可谓博闻多见,魔王波旬久历轮回,当非虚言,只是连这等旁枝末节的小事,他都会与离暗提及么?他心中存了疑虑,道:“略有耳闻,可是将诸般毒物置于钵中,令其争斗吞噬,生还者为‘蛊’?”
离暗道:“深渊,便是一口大钵,诸方主宰,是为毒物,血战中崛起,血战中湮灭,宫主可知,西方之主樊隗不过是疥癣小患,走投无路,才欲在星域留一条后路,与深渊相比,三界不过是贫瘠之地。”
魏十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三界贫瘠,樊隗是走投无路,深渊富饶,为何无人觊觎?”
离暗知他明知故问,微笑道:“如何无人觊觎?只是深渊主宰太强,便是天帝如来,亦有所顾忌。”
“魔王又如何?”
离暗想了想,郑重其事道:“父王修炼天魔书,神通广大,只是入灵山,奈何不了如来,赴天庭,奈何不了天帝,不过三者同陷深渊,脱颖而出者,非父王莫属。”
魏十七怔了怔,细细寻思离暗话中意味,品出些许不同的味道来,他心中疑虑更深一层,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之前从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相由心生种种,推测魔王之女并非一人,波旬两头下注,立于不败之地,魔女并未否认,如今看来,其中似乎另有玄虚,连他都窥不真切。
离暗道:“深渊血战非同小可,恕妾身直言,宫主道行神通,尚不足以自保。”
魏十七毫不介意,道:“连深渊西方之主都败下阵来,吾何敢奢望,不过深渊之行并非迫在眉睫,且看帝子如何安排。”
离暗微一犹豫,到了嘴边的话重又咽下,她始终不明,帝子为何要命魏十七入深渊,是寻什么要紧的物事,还是借血战磨砺他,为来日攻打大雷音寺,埋下伏笔?她虽是魏十七的道侣,枕边人,却始终不明白他的心思,在她看来,帝子为君,五明宫主微臣,但他们的关系,远非表面上那么融洽,那么简单。
二人各怀心事,略尽酒食,浅尝则止,铁猴孙悟空却开怀大嚼,好酒贪杯,一个劲往口中灌,天魔殿中美酒乃魔女从他化自在天携来,入口清冽,后劲绵长,无移时工夫,那猴头便醉得一塌糊涂,滑落在桌案下呼呼大睡,怀中还抱着一只错金缕银的玉壶不放。离暗命天魔女撤去残宴,奉上茶来,魏十七喝了几口,问起深渊种种情势,离暗知无不言,一一为他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