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得了李一翥的噩耗,动身前往华山,打算向厉轼讨个说法,他原是仙城炼体士,肉身堪比金石,水火不侵,刀斧难伤,却不防中了修道人偷袭,暗祭法宝击破魂魄,这才坏了他性命。魂飞魄散,只留下一具躯壳,那修道人施展秘术,将一颗“阴元珠”种入丹田,以元阴之气粗加祭炼,甫一炼成“元阴尸鬼”,不待克竟全功,就把他派往扬州。
“阴元珠”微微一颤,元阴之气周转不息,伤势尽皆复原,杜微再度猱身上前,拳如流星,势大力沉,郭传鳞在血气支持下与之对攻,硬桥硬马,以快打快,十余息内不落下风,但腹中的饥馁却倏然而作,以肉身匹敌“元阴尸鬼”,消耗何其巨大,血气不得补益,头昏眼花之下哪能持久!
郭传鳞这才知晓自身的差距,与仙城修道人相比,他不过是强悍一些蝼蚁罢了,蝼蚁终究是蝼蚁,就算拼上性命,也敌不过杜微的拳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心生退意,气机随之消长,杜微骤然加紧攻势,手鞭腿鞭呼啸而至,如江河节节不断。
正当苦苦支撑之际,脚底心忽然一凉,一道元阴之气趁隙钻入体内,凝作一颗拇指大小的骷髅头,一口咬住心窍要害,血气之力消失无踪。郭传鳞连遭重击,筋骨断裂,鲜血狂喷,如麻袋般瘫倒在地,气息奄奄。
杜微并未趁机取他性命,他弯腰抓住郭传鳞的后颈,将他提将起来,略一摇晃,数道劲气冲入体内,封死经络窍穴,直如提一条死鱼,化作一道黑影,呼啸而去。
隔了良久,街坊四邻才战战兢兢靠近来,哭喊的哭喊,报官的报官,乱成一锅粥。毁了这一大片街市,死了数十条人命,这是扬州城前所未有的惨案,知府通判捕头差役尽皆到场,连江都大营都被惊动,邓去疾领了一队亲兵疾驰入城,邓茂率本部偏师紧随而至,封城戒严。
闹腾了一天一夜,残破的尸身一具具抬出来,临时安置于左近的普惠寺,清点死者,大多是开店做小生意的无辜市民,也有一干远道而来的江湖人,一时查不清来历,令邓去疾最为头疼的是,死者中有一女尸,赫然是朝夕服侍郭传鳞的那个小丫环。
郭传鳞不知所踪。
死伤如此惨烈,是人祸,而非天灾,种种迹象表明,有仙城的修道人牵扯在内。纸是包不住火的,朝廷这架锈蚀的机器终于运转起来,邓茂领兵坐镇新韩集,贺知府和魏通判几天未合眼,连常驻京城的仙官都亲自赶到扬州城查看,死者的来历根脚被翻了个底朝天,华山派,青城派,流沙帮,一场牵扯甚广的江湖仇杀浮出水面。
恰在这时,河北三镇又出大乱,河朔羊氏齐聚魏博祭祀先人,结果惨遭灭门,上下三百多口无一幸免。酿成这场惨剧的罪魁祸首是羊氏长房长子羊摧,据说他贪恋美色,觊觎家产,勾结东海派妖女,暗害生父羊桑桂、叔父羊梓桂,结果引狼入室,赔上了满门老小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