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泠儿快步去侧屋沏茶。
李平安熟门熟路地坐去了门前的石椅,扭头注视着温泠儿的背影。
她个头委实不高,胜在玲珑可爱,腿身的比例却是顶好的。
李平安突然问:“陈道长没对你提起过我吗?”
侍弄法器石炉的温泠儿动作并未停顿,笑道:“我刚拜师不久,师父很少对我提起他的好友呢,您该如何称呼?”
“李平安,与道友一般,尚未拜入外门。”
李平安笑道:
“而今我在做外门的试炼任务,运气不错,抽到的试炼任务十分简单,就是送一封信给陈道长。
“若能顺利通过,我也就算是万云宗的弟子了。”
“当真令人羡慕呢。”
温泠儿端着茶盘款款而来,笑声寒暄:
“我观道友年纪应该不大,已是有凝光境修为吗?道友施展了一些术法遮掩自身,我倒是看不清的。
“按理说,道友这般年少有为,应有仙人相中收徒才对,怎得也要这般过外门试炼?”
李平安目光微微闪烁:“此间内情颇为复杂,也算是被我父亲拖累。”
“被令尊拖累?”
温泠儿欠身斟茶,奇道:“这话又是如何说的?”
李平安淡定地说道:“家父拜了门内开山祖师空鸣道人为师,辈分成了开山祖师弟子,我的辈分也被拉上去了。可能门内仙人们忌讳这些吧,想来也是我的机缘未到。”
言罢,他端起这杯茶水,径直朝嘴边送去。
温泠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开、开山祖师徒孙!
门内金仙老祖的徒孙!
自己现在要坑害的,是门内开山祖师的徒孙!
李平安作势要喝水。
“哎!大人!”
温泠儿抬手要去夺茶杯,动作又强行顿住,整个人像是哆嗦了下,那娇滴滴的嗓音也变得发颤:
“道、道友!这茶是昨夜的!”
“嗯?”
李平安抬头看了眼温泠儿,却只是将茶杯凑到鼻前,用另一只手轻轻呼扇。
他像是在嗅味道,实际上早已用法力封住了口鼻,笑吟吟地将茶杯放下,抬头看向温泠儿。
此刻,温泠儿感觉自己像是站在烈日之下,一颗道心都有些恍惚。
她这是,卷入了门内最高层的权斗?
李平安再问:“道友如何称呼?”
“泠儿……我叫温泠儿。”
温泠儿应变倒也不错,虽被李平安扰乱了心神,此刻也立刻露出了几分微笑:“不曾想,您竟有这般出身。”
“沾我父亲的光罢了。”
李平安道:
“我来时也有些乐子事,遇到了一个自称是我万云宗门内弟子母亲的老妇。
“那老妇要自寻短见,说是子嗣不孝、不愿成活。
“我瞧着十分有趣,故意逗了逗她。
“那老妇以为自己伪装的不错,实际上却连最基本的细节都未做好,被我一眼识破。
“她一把年纪,若子嗣不孝,如何能面色如此红润、身形如此矫健,就连泡的茶都如此难闻。”
李平安抬头看向温泠儿:“道友觉得如何?”
温泠儿下意识后退半步,攥着粉拳、瞪着李平安,那张俊俏的小脸上多是纠结与茫然。
如果李平安此前没自报‘父德’,此刻温泠儿已是要暴起发难。
可现在,她不敢。
“温泠儿道友,不想与我说什么吗?”
李平安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嗓音依旧不急不缓:
“若道友在道观门外说的是实话,那道友已在人世间走过了数十年岁,应该明白何为审时度势。
“你说自己是来自东海之滨,东海之滨颇为狭长、有大小坊镇一千二百余,我万云宗有商铺数百,多聚集于东海之滨中段的数十坊镇内。
“你脚上的鞋履在东洲并不多见,倒是在海外仙山瀛洲颇为时兴,距离瀛洲最近的几座坊镇大城中,刚好有我万云宗与其他几家宗门共同掌控的大坊镇。
“若我所料不错,你就是在那修行?”
温泠儿挤了个僵硬的微笑:“您当真见多识广,身在门内修行,竟见万里之外。”
“喜欢读些杂书罢了。”
李平安轻叹了声:
“伱既没有否认,我也就大概知晓,头顶这云上的仙人是谁了。
“那些商铺的执掌者为外门长老萧月前辈,她在门内有萧总管的称谓,师从门内金仙,并不怕得罪我父。
“想来,今日之事,八成是那些听信了流言蜚语、认为我父会成为下一任掌门的门内高人,请她出面来给我增加一点试炼难度。
“这外门试炼成功与否,对我来说影响并不大,最坏的结果,只是让我父丢点面子罢了。
“可你呢?温道友。”
温泠儿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空中,低声道:“道友似是在胡言乱语……我都、我都不知晓这些的。”
李平安突然问:“陈道长可无恙?”
“无恙!肯定是无恙的!他就在灵矿处!”
“那走吧。”
李平安站起身来,注视着温泠儿的双眼,突然又笑了声:
“你也是我万云宗的门人,今日只是听命行事,倒是不必让你太过为难。
“你原本要引我去哪儿,现在就带我去哪。
“想来,这不过是萧长老想要考教一下我这个小弟子罢了。”
言罢,李平安将那枚玉符拿出来,摆在了面前桌子上。
“这是门内给我的信件,我放在此处就算交给了陈道长,若陈道长看不到它,我会请门内严查此事。”
温泠儿轻轻眨眼。
她突然缓过神来。
眼前这家伙绕了这么一大圈,似乎只是想保那陈宫闵平安无恙?
李平安抬头看向萧月躲藏的云朵,遥遥拱手,并未多言。
云上,萧月紧紧皱眉。
她竟被这李平安给识破了?
此子竟然主动抬出他父亲背后的金仙老祖,只用三言两语将她架住,让她一应算计都没了意义……
萧月忽听传声,却是颜晟长老主动呼唤,邀她一同驾云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