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再熟悉不过的路线,我走到社团大楼,所踏上的每一个阶梯,走过了上百上千遍,以前每天要来的地方,我们曾经在此奋斗过,甚至要b教室亲近,如今毕业了,怎麽可以错过与它道别?
我走进管乐教室,教室里头坐着的人影却让我的顿足,原来不只有我一个人这麽想。
似乎注意到後头的动静,他转头,看见我之後说:「你来了。」
他的语气如不像是巧遇,而是等待。
我看着陈子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心里五味杂陈,分不清楚是痛苦还是思念。
「过来坐吧。」他指着隔壁的位子,一如往常。
终於再度迈开脚步,却b以往每次步伐沉重,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千辛万苦,眼前的美好彷佛岌岌可危,却又不能自己地靠近。
小心翼翼地坐下,我看着眼前的他,他也正看着我,目光深锁。
陈子翔轻轻一笑,没头没脑地问我:「你知道whenifalllove的第一句歌词吗?」
我一愣,虽然不明白为什麽他突然这麽问,还是认真思考了下,却想不起来,「我不记得了,怎麽了吗?」
他摇头,低沉说:「没什麽,只是觉得很呼应我现在的心情。」
很呼应现在的心情?是什麽心情呢?
正想问他,陈子翔拿出「翅膀」,对着我说:「为我演奏一遍天空之城吧。」
我惊讶着,没有想到他这麽要求,但我还是接过手,如他所言演奏。
这阵子的感悟,让我的情感更加丰沛,「天空之城」悲怆的旋律我不由地又多几分感触,再加上身旁是许久未见的他,我的心情激动之下又无法不感伤,赋予悲喜交加的天空之城在我的演奏下有了新的生命。
当我停下,空气里残留的旋律还将我包围着,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他轻轻一笑,对着我说:「你进步很多。」
现在的他,没有冷嘲热讽的言语,也没有伪装的面具,是我一直以来认识的陈子翔。
彷佛回到以前的我们。
我鼻子一酸,半玩笑地说:「当然了,你都不知道我多努力。」
「你一直都很努力。」他缓缓地说。
我的心一震,为什麽他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几乎要击垮我所有的防线?
强忍快溃堤的情绪,我只好扯着笑假装抱怨,「你现在倒会称赞我了,以前都不知道有多毒蛇。」
「在你心中我是这个样子?」他苦笑着,彷佛还多了一点无奈。
我无法伤害眼前的他,只有玩笑般开口:「还要b这个更糟呢,那时候你就会说我胖。」
「我後悔了。」他的表情有一丝懊悔。
我愣愣地看着陈子翔,现在的他不再让我琢磨不定,他的情绪不自觉地流露,让我能够轻易地察觉。
「什麽?」我轻声问,每一个情绪都无法不受到他的牵引。
他说:「如果你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宁愿你永远是胖的。」
现在的我瘦了很多,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无法招架,尽管事情一一圆满,身t也好转了许多,但是还不够让我回复以前的气se与姿态。
没想到他提出这一点,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眼前更加单薄的他,「我也是,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子,整个人都没有活力。」
现在的他,双颊微微凹陷,为什麽他会变得这麽憔悴?
他没有开口,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他,我终於又忍不住问了心中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以前很多事情,我都要自己放下了,可是我唯一无法理解的是,为什麽你要放弃音乐?你是那麽的热ai它。」
他只是说:「只能说这世界上的事,我们永远都无法预测。」
「虽然无法预设,但是可以面对。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努力的吗?你有什麽事情我都可以陪你一起面对。」我强扯微笑,因为不确定他是否愿意。
果然陈子翔说:「没用的。」
他别开头让我看不见表情,只是我却看见他的侧脸没有光彩。
「可以的。」忍不住难受,我对着他说:「你的名字有翅膀,所以你一定可以的,你还会展翅开飞。」
一时之间陈子翔没有回答,他沉静地看着我,「你b我勇敢多了,我相信你会坚持到最後。」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共同的梦想。」我还是不想放弃,「可是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他沉默着,脸上的情绪一点一点收敛,他还是不愿意说。
於是我只能叹息,苦笑着,「原来,还是不能告诉我。」
许久,我们沉默着,想起那抹甜美的微笑,我缓缓开口,终於提起这个名字,「睿妮是个好nv孩,你要好好照顾她。」
原来没有想像中的艰难,尽管现在的我还无法放下,但是至少可以祝福,这是我仅仅能做到的,无法再多了。
「我知道。」他视线低下,我看不出他的情绪。
我陷入自己的思绪,他轻唤我的名字拉回我的注意,「关妍。」
我抬眸看他,那双眼里的光彩全都不在了,但是我还在他的眼里。
「我把翅膀交给你了,代替我在天空中飞翔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将翅膀交付到我的手中,我明白这是他与梦想最後的一点联系,如果连这点联系都没有了,便是彻底的放弃,连一点想念也断得乾净。
我开始慌张,把「翅膀」放回他手上,「不行,这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你不能把它交给我。」
看着我拒绝,陈子翔的样子似乎不着急,只是淡淡开口:「它可能不怎麽样,却乘载着我的梦想。」
然後他将「翅膀」交到我手中,这句话让我忍不住心酸,忘了拒绝我艰难地开口:「一定要这样吗?」
他目光沉着,「关妍,你会大放异彩,拥有一片属於你的天空。」
「但是我们说好要一起努力的,你怎麽可以丢下我呢?」所有的诺言都还清楚着,怎麽他却要放弃了,留我自己一个人努力?
「我依然会陪着你,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所以不要犹豫,勇敢前行吧。」他的语气温柔,却没有容我反驳的余地。
陈子翔站起身,我知道他要离开了。
「我会一直看着你。」他微笑着,转身离去。
他没有说一句再见,但是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知道如果此刻追上去可以将他留下,却依然改变不了他的心意,於是我只有待在原地。
这这一刻我知道往後我们的人生将会不同,也许再无交集。
强忍眼睛酝酿的泪水,尽管再难受彷徨,我依然会勇敢前行,因为我身上背负的梦想不止是自己的,还有他的。
看着手中的「翅膀」,我承诺着。
许多年後,我才明白那时候陈子翔是在跟梦想道别,也是再跟我道别。
那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
???
睁开眼,浮现眼前的是陌生的装潢,我环顾四周,思考几秒才想起这里是睿妮家。
艰难地起身,脑袋浑浊地如同做了一场长远的梦,昨天晚上我和睿妮聊着天许久,不知不觉睡着了,
只是此刻身旁的位子是空的,不知道睿妮人去哪里了。
我发现床头柜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先去忙了,好好休息」。
我坐在床边,依然被涌现的回忆冲击着,那段青涩的记忆彷佛在眼前重现。
後来大学我如愿考上第一志愿,并且加入「飞翔乐团」担任小号演奏一职,加入乐团之後我才知道原来团长是陈子翔父亲的堂弟,他告诉我许多以前的事情,像是陈子翔小时候的事蹟,「那时候,子翔老是喜欢来听我们的演奏,每次我说要教他乐器,他却又跑得不见踪影,真是一个让人捉0不定的孩子。」
我微笑着强忍惆怅,心里明白他的原因,他曾经和我说过他不想变成像他父亲那样的人,後来学小号是为了讽刺他的父亲,没想到最後却是si心踏地地喜欢上了。
陈子翔以前跟我说过的回忆,偶尔从团长口中说出另一个视角的故事,意外地重叠回温,不过团长告诉我最多的不是往事,而是问我:「你确定要待在飞翔乐团?」
「我确定。」我笑着问:「团长,你怎麽老是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你不欢迎我吗?」
团长抓了抓头,「不是啦,我想说这样太委屈你了,我们只不过是个业余的乐团,像你这样专科的学生待在我们这样玩票x质的乐团,对音乐上的卓越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团长你可以放心,这从来不是我参加的原因。」
团长好奇问了一句:「那你参加的原因是什麽?」
我思索着,最後抬头看着天花板,却彷佛那里有一片天空,「也许这里是梦想的吧。」
把话说开後,团长对我的器重一天b一天加重,而我也在大三那年申请上日本的姐妹校当交换学生,
一位老教授十分喜欢我的演奏,对我情感丰沛的演奏深感兴趣,常常将我带在身边学习,也因此认识了不少音乐家,得到不少收获与指导。
就学时我在教授身边学了不少新的知识与想法,我在日本所成长的一切都是教授无私分享给我的,可以说教授是我的贵人。
毕业後我更考上了他们的研究所,专心学习音乐,期间教授给予我更多机会参与演奏,渐渐的在音乐圈内有越来越多人认识我,实战经验不断累积,这期间的成长更是促进我四天後的个人演奏会。
这些过程叙述起来并不会太长,长的是背後的练习,每个音符都是琢磨上千遍、每场演出都是费尽心力,当然教授也不可能对我只有肯定,对我一些处理的方式也颇也微词,两个人也会有想法不同的时候,这些都靠着磨合一点一点消除。
整个过程并不容易,但是我一直都很努力,始终没有违背与他的约定。
思绪回到现实,我走出房门,屋子里的一切彷佛都还留着陈子翔的气息,高中毕业有多久、我便有多久没见到他,也不能再见到他了。
尽管记忆褪se不少,如今踏进属於他的空间,也像是跟他重逢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在了。
一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我的心情是平静的,因为我们分开太久了,一直以来他都在我的回忆里,所以我并没有太多的真实感。
如今站在属於他的地方,一吐一纳之间彷佛都带着他的气息,混入我的呼x1里,昨天太过疲惫加上专注在睿妮身上,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但是现在伤痛毫无预警延伸,每个呼x1都是想念、都是伤痛,原来睿妮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的确很难受。
突然,对面房间出现的动静x1引了我的注意,我猜想着是睿妮吗?房门缓缓打开,走出人影却b我想像的苍老,严格来说并不是用走的,而是推着轮椅,白发苍苍无不显示着年龄。
这个家里原来还有其他人,大概是昨晚太仓促,睿妮来不及跟我说明。
看着她艰难地拖着轮椅,我走上前想帮忙,她看见我之後却情绪激动,手努力拖着轮椅似乎想朝我靠近,却反而不得要领,嘴里似乎不断念着同一个字,有些模糊。
我赶紧走到她身边想要帮忙,没想到一靠近便被她拉住手,我想ch0u出自己的双手,那双布满皱纹和青筋的手却b我想像的有力量。
她的声音逐渐加强,「阿、阿辉,阿辉啊。」
我终於听明白她说了些什麽,却只有无限感伤,我记得团长曾称呼陈子翔的父亲「辉哥」,想必这位就是陈子翔的阿嬷。
手被紧紧抓着,因为过度用力阿嬷的指甲陷入我的r0u里,感觉到疼痛我挣扎着想要收回手,「阿嬷,我不是阿辉,你认错人了。」
但是阿嬷却像什麽都听不到,一直喊着阿辉。
正不知道该怎麽办,这时大门传来转动钥匙孔的声音,是睿妮回来了,她一进门看见我们似乎就明白了状况,一边往我们走来一边对我说:「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忘记跟你先讲好,这位是子翔的阿嬷,阿嬷前几年离患失智症,这几年情况恶化的很严重,已经认不得任何人了,这样的状况常常发生,你不要介意。」
睿妮安抚着阿嬷,「阿嬷,已经没事了,阿辉回来了。」
一听睿妮这麽说,阿嬷本来紧抓着我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专注的看着睿妮,像个孩子般睁大眼睛,睿妮安抚阿嬷後推她进屋休息,在阿嬷进门的那一刻我听见她问:「子翔呢?」
门关上的那一刻,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回归到平静我却止不住心里的悲伤,即使生病了,阿嬷惦记的却还是这两个名字,这背後有多少的ai?
如今惦记的两个人都不在身边,一看见我便以为是想念的那个人,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肯放,一句「回来了」才能够安下心。
我看着手上的红印,本来觉得痛的,现在却只剩下难过。
???
我独自陷入深思中许久,睿妮从房间走出,「阿嬷已经睡了,刚才吓到你了吧?」
「我没事。」摇头,我看见睿妮一脸的疲惫,不禁皱起眉头,「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没办法改善吗?」
她无奈笑着,「这情况在我们结婚之前就有了,那时候一直是我和子翔两个人在照顾,但是他si後阿嬷的情况又恶化了。」
睿妮强扯了嘴角,「失智症,这三个字击毁了多少人的家庭?这是一场长期抗战,许多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但是子翔没有,他一知道阿嬷确诊之後,把自己的人生放在最後,没有一丝怨言。
「但阿嬷的病情一直恶化,到後来甚至失去自己的能力,许多事情全都忘记了,能说的话就只有几个只字片语。医生说阿嬷难治的其实是心病,而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病情一天天恶化。」
我看着此时的睿妮,并不b阿嬷年轻多少,她被折磨的已不见往日风采。
曾经这张柔美的脸蛋,哪有这麽多烦恼?我最想守护的一张脸蛋,此刻没有笑脸。
我心中不忍,拍了睿妮的肩,「在你最艰辛的时候,我却没能帮不上你的忙。」
「别这麽说,这些本来就是我该承担的。」睿妮笑了笑,尽管脸se依然不好,也好看了许多。
我好奇地问:「不过阿嬷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为什麽医生会说她生心病?」
「子翔曾告诉我,他爸爸在年轻的时候是个小混混,没少让阿嬷担心,阿嬷因为丈夫去世的早只有这个儿子,更是严厉地看管。但是子翔的父亲只有更加反弹,最後因为追求心中的理想而抛下阿嬷,从此断别母子关系,这更成为阿嬷心里的痛。」
睿妮的语气悲伤,「後来子翔的父亲si了,亲情重新回到身边,阿嬷更是全心全意照顾着子翔,但身t长年不好加上内心累积的郁闷,情况时好时坏,终於在子翔高二那年倒塌了。」
我一惊,高二那年?想起那时候陈子翔反覆的态度和全国独奏赛他毫无预警的弃权,我似乎明白了什麽,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这难道就是陈子翔放弃的原因?
睿妮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下去:「过不久我和子翔在一起,他简单地告诉我家里的情形,我永远记得他说的最後一句话我们欠她太多了。那时起,我就决心要陪伴在他的身边,为他一起分担所有的责任。」
陈子翔与他的父亲一个因为执意追求梦想而辜负深ai的人,一个因为深ai的人而痛苦放弃梦想,到底哪一个人b较幸运?又或者该说不幸?
听睿妮叙述着我所不知道的过去,与我的回忆不约而同重叠,我有些恍惚,「睿妮,你辛苦了。」
「为了他,一切都值得,既然我无法进入他的内心,这是我所能为他做的事情。」睿妮低着视线。
睿妮这句话是什麽意思?我皱着眉头,「为什麽这麽说?」
睿妮抬头看我,嘴角苦涩,「关妍,我和子翔生活那麽久,不可能什麽都没有发现,他的心里并没有我。」
睿妮发现了什麽吗?还是她都知道了?我一愣,因为太过惊讶,连话都有些颤抖,「睿妮,你在说什麽?」
睿妮凄凉一笑,「我在说什麽你还会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们当初互相喜欢,只不过你为了保护我而隐藏一切。你们都是一样的人,可以为了自己所ai的人不惜伤害自己,只不过子翔选择ai你的方式是放弃,他知道阿嬷不能没有他,又不愿意成为你的负担,最後只有放弃你。而我,原来是那个最幸福又可悲的人,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我的心里一片震撼,无法追究睿妮为什麽会知情。
当初没能在一起我是痛苦的,一知道他和睿妮在一起,我并没有深思太多原因,而是忍痛後退一步,把幸福交给他们。
如今听睿妮说出陈子翔当初放弃我的原因,我只觉得全身无力,连呼x1都是困难的。
为什麽他就认定照顾阿嬷就不能同时和我在一起?为什麽他认为自己会成为我的负担?为什麽他没有想过他被绑住的话,我可以为了他妥协梦想的距离吗?他没有想过我愿意吗?
我一愣,才惊觉到自己在想些什麽,原来不管走了多远我还是停在原地,心还是停留在陈子翔身上。
只不过一切都晚了,属於我们的时光永远不会回来了。
把所有情绪强压下去,最後我深深x1了口气,「我没有想那麽多,我只是想保护你。」
「但是我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睿妮的情绪终於爆发,我震惊着,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我记忆中的睿妮,无论再委屈难受都没有生过气。
「你自以为的对我好,有想过我想要的是什麽吗?你以为我什麽不知道就会幸福吗?当我发现他ai着的人不是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那时候子翔说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现在想起来却很可悲,原来他只是想藉此避开心里真正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提起你之後,子翔对我的态度就变了,早该在那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他喜欢的不是我,因为他知道如果跟我在一起你们就永远都没有可能了,你老是保护着我。」
睿妮怎麽会这麽想呢?面对睿妮的质问,我只有猛摇着头,「你想太多了,我跟陈子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会跟你在一起是真心的。」
「我知道子翔是真心对待我的,但是他并不ai我,你们的事情并没有过去,他ai的人是你。」睿妮表情扭曲,像是痛苦又像是愤怒,「关妍,我们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我跟他这麽多年,难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他心里的人根本不是我吗?他ai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你。而我,就像强行进入你们感情的第三者。而你们连问都没问就把这担子压在我身上,这对我公平吗?」
我摇头,「睿妮,我们并没有──」
睿妮打断我,语气冷漠,「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从小到大,每次我有事情总是你挡在我面前,连这次也不例外。你有想过我一点也不想要你自为是的保护吗?我看见你这样子,真的很难受。」
我的心里一阵刺痛,深深x1了口气也无法缓和,原来我做的所有努力,在她眼里都是负担吗?我愣愣看向睿妮,她并没有看我。
似乎觉得疲惫了,睿妮冷静下来之後只有沧桑,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拿出一个铁盒,递给我她说:「这是子翔生前的私人物品。」
我犹豫地接过,「这是要给我看的吗?」
睿妮苦笑,「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放的是陈子翔的存摺,底下放的是一张相片,泛h的相纸依然看得出那面露倔se的男孩是陈子翔,身旁站的那位和蔼可亲的阿嬷则是刚刚看过的那位,他们站在瓦砾屋前,yan光正好明媚地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一副美好的画面。
相片能够将最美好的回忆锁进画面,却无法将美好带进现实,想起如今的情况我只有一片感伤。
我继续着动作,铁盒最底下放的东西让我愣住,陈子翔埋藏在最深处、最珍贵的东西居然是当年他送我的那张cd「whenifalllove」。
为什麽呢?
我的心里无限震撼,当时我们都决定要放下了,为什麽他还保留着这张cd呢?而且还放在最私人的盒子中,甚至将它埋在最底层,彷佛它藏着最隐晦珍贵的记忆。
我鼻头一酸,完全不明白为何陈子翔将它留着,这是为什麽?
当我拿起,睿妮在我身後几近叹息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打扰你了。」
接着我听见睿妮将房门关上的声音,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缓缓地打开壳子,拿出夹在封面的纸张,用手轻抚着,彷佛能感受到当年遗留下的温度,上面的皱摺痕迹b我当年所留下的还要多更多。
虽然觉得奇怪,但我没有深思这个问题,回忆的思cha0对我袭来,那行「whenifalllove」的字旁边有着我年少的字迹,是我未能结果的ai恋。
我却发现,除了我当年留下的名字,上面还有新增上的字迹。
怎麽会有这几个字?我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想这是陈子翔所写的吗?他所想的难道和我一样吗?我的眼睛一阵酸楚,任凭泪水在眼眶累积,直到一滴滴泪水落下,直到视线模糊地再也看不清。
原来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陷入回忆许久,开门的声音将我带回现实,不想被睿妮发现难堪的样子,我低着头擦拭眼泪,
再次抬起头睿妮已经走到我面前,看起来平静不少,而且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的反应。
「这是子翔生前最珍贵的东西,每天他都会看一次这个盒子。」睿妮坐在我身旁,看着铁盒,「一开始我只觉得奇怪,存摺和相片有必要每天都拿出来看吗?直到好奇心作祟,我才发现子翔隐藏深处的秘密,以前不清楚的和你说过的话全放在一起,原来答案这麽清楚,我才知道原来子翔就是你的巴鲁,原来你们是这麽相ai。」
睿妮皱着眉问我:「难道你不觉得後来我们很少联络了吗?」
我静静思考着,的确,高中毕业後,我和睿妮还会有联络,我到日本之後因为繁忙,甚至连婚礼都没能赶回去参加,但是电话的联系从不会少,到後来睿妮的音讯越来越少,最後甚至断了联系,我只归咎於我们都太忙碌的关系,直到仁伟学长告诉我陈子翔过世的消息,我才觉得有异,这麽重大的事情,为什麽睿妮没有告诉我?
所以昨天告别式睿妮一如往常的温和亲近让我深深感动,我却不知道她经历过这麽多心路历程。
睿妮表情痛苦,「後来我开始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你,所以只好远远躲着你。」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怎麽会这麽想?
睿妮继续说:「有一阵子,我很气你,为什麽要为了我牺牲你的幸福?我更气你老是保护着我,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只是没想到,我们最後都受伤了。」
「对不起。」再次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乾涩,这是我所仅能说的。
只是睿妮抬起视线,摇了头,「我说这些不是要你道歉,若说有错也是我先,明明你那麽为我着想,而我却把所有错都怪在你身上,刚才还对你发泄脾气。」
睿妮苦笑着,表情难受,「这些话我一直没有跟子翔说过,我怕他会更难受,只好一直压抑在心里,直到面对你我再也忍受不住了。」
看着睿妮黑青的眼眶和疲惫的神se,我知道眼前的她再也没有没有张牙舞爪,只是一个脆弱的人。
「可是关妍,我是气你,但是我更气的是我自己,我并不想伤害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怎麽可以对你呢?」睿妮拉着我的手,眼泪终於滑落,「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过了这麽久你终於回来了,还愿意把我当作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我何尝不是呢?鼻子一酸,我将睿妮抱入怀中,感受着她无助的哭泣,最终也感染了我,泣不成声。
当时我凭着自己认为的好坏去做决定,最终却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那道伤疤也许永远不会平复,但是只要我们还是彼此重要的人,就还能够去努力。
许久,沙哑着我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也是。」
终於找回你了。
???
早早我起了床,迎接我的是浓厚的香味,立刻让我食慾大开。
「你今天一定要走吗?」睿妮为我端上早餐。
「要是我再不会去,g0ng本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我吃下一口三明治,「很好吃呢,一早就让你为我做早餐,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麽的。」睿妮坐在对面看着我,「等一下我有点事情,还是我把事情延後来陪你好了。」
我摇头,「不用了,我搭晚上的飞机回去日本。」
听我这麽说,睿妮没有再说话,我看着她低沉的脸,最後只有微微一声叹息。
吃完早餐後,我回房间简单整理自己,拖着打包好的行李走出房门,对着睿妮说:「我现在要出门了,好好保重自己好吗?」
坐在椅子上的睿妮一看见我立刻站起,惊讶地问:「为什麽这麽快?这麽早去机场还要等很久,现在离晚上还有一些时间。」
「在去机场之前,我还想去个地方。」我微笑着。
「是吗?那需要我陪你吗?」睿妮边说边拿起身旁的外套要穿上。
我连忙阻止她,「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睿妮的动作停下,表情僵y,我知道她还是介怀昨天的事情。
从小到大没伤害过人的睿妮,终於在忍受不了之下对我爆发情绪,但那不是她的本意,个x温和善良的她一定很自责,我知道她一定很不好受。
「g嘛这个表情?我是真的想一个人去,所以你不要多想,我以为我们昨天都说好了。」我故意笑她的举动,希望缓和一点气氛。
看着睿妮绷着的脸逐渐放下,我柔声说:「睿妮,不要太累好吗?」
「我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阿嬷。」睿妮点了点头,轻声问我:「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笑出声来,「当然会,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先说好了,这次我无法忍受太久见不到你。」
睿妮听闻激动地抱着我,我的内心深深被冲击着,所有的回忆在她抱住我的那刻瞬间交织融合,从幼稚园她弱小的身影到後来高中因为ai情而幸福的样子全都重现在脑海,成为现在抱着我的人,有太多太多回忆了。
怎麽能失去她呢?
许久之後,睿妮说:「关妍,我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真是的!这固执的nv人,我忍不住朝她手臂一打,「喂,我们都已经说好没事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下次你要是再提起,我可不会这麽轻易就放过你。」
睿妮笑着放开我,没有一丝恼意,笑容一如我记忆中的美好。
从年幼到青涩,我们走过彼此的青春岁月,尽管路途上曾经遗失对方,甚至彼此伤害着,最终还是找回对方,相视而笑着。
看着睿妮,我知道这张笑脸,我再也不会失去了。
我离开的那一刻,睿妮突然叫住我,「关妍,那张cd你要带走吗?我想如果你能把它带在身边,子翔会很开心的。」
想起後来陈子翔写上的那几个字,既然已经牢牢刻在心中,最终我轻笑,「留在这里吧。」
那张专辑上我所留下的「陈子翔」,旁边有着他後来写上的「关妍」,成为了完整的我们,再也不是未能结果的ai恋。
那段属於我们的时光,有着我们名字的回忆就留在铁盒的深处吧,让它静静让岁月流淌着,因为回忆中的人始终在我的心里没有离去,这样就足够了。
我抬头看着书柜上陈子翔的照片,在心中对着他说:「我把回忆交给你保管,你不会有意见吧?」
虽然再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相信他此刻正在微笑。
终於回来了。
回到高中母校,闭上眼彷佛就能听见当年管乐团合奏的声音,循着记忆我踏上以前再熟悉不过的路上,就像回到过去的青春岁月,脚步也跟着轻盈。
在外头徘徊,我并没有进入教室,里头还有学生们正在自习。虽然是假日,想想也快接近学测了,大概是高三生吧?我想起那段与书为伍的日子,当下经历的是艰辛,未来想起却是最纯粹的自己,一心一意努力着。
我忍不住放柔目光,看着同学们脸上认真的神情,我知道这以後也将成为他们珍贵的回忆。
在校园内回忆许久,离开校门口前,我看了一眼社团大楼,思考着假日的教室是锁着门的吧?突然原本安静的大楼传来乐器的声音,听见熟悉的乐器声,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太多的回忆随着乐器声席卷而来,我们曾经深深地在此努力着。
那些因为音乐团结的心意,挥洒过的岁月在我们的青春写下辉煌的一笔,尽管我们都走远了,这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归宿,悄悄地在岁月中流淌,带我们来、也让我们带走。
此刻的乐器声高昂,彷佛告诉我要继续前行,我望着大楼微微一笑,对着正在同样地方努力的孩子说声谢谢,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後的我们,一起加油吧。
???
看了一眼手表,离飞机起来还有些时间,足够我时间饱餐一顿,我沿着校门口的道路往外走,寻觅着合心意的餐馆,走到敦煌书局,我闻到一阵浓郁的咖哩味,我的心一震,不由自主地走进一旁的「幸福咖哩」。
服务生一见到我便神彩奕奕地递给我菜单问道:「小姐你好,请问是第一次来我们店用餐吗?有需要为你介绍一下菜单吗?」
我有些迟疑,最终笑着摇头,「不需要。」
「那填好单後,到柜台结账就可以了,谢谢。」
我看着服务生走去的背影,年纪不大,大概是高中母校的学生,一如当年的陈子翔,他也曾经在这里忙碌奔波过。
当年的邀约,陈子翔约我来这里说有话要对我说,但无论我怎麽问他只告诉我重要的话必须用心去找,那时我只觉得他在捉弄我,现在想起来想寻找答案,似乎已经太迟了。
多过了这麽久才觉得可惜,是不是太迟了?
店里此刻只有我一位客人,等待上餐的时间,我随意观察着店内的摆设,尽管记忆并不深刻,但是装潢和我的印象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店里明亮温暖的感觉也一点都没变。
对了,当时这家店最大的亮点就是一面留给顾客发挥的留言墙,不知道还在不在?
转身,我看见最角落的墙上布满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躺在不起眼的地方彷佛在等谁归来。
我凑近一看,记忆中当时只有寥寥几笔留言罢了,如今整面墙已经布满,有太多人的回忆了。
心头起念,我拿起笔想留下这次归来的足迹,寻找着适合落脚的地方,角落的一处空白似乎还可以容下我的文字,我往前一靠却迟迟下不了笔,该写些什麽才好呢?许多回忆交织着,最终浮现陈子翔的脸,於是我有了答案。
这时厨房走出一个人影,我抬头看了一眼,以姿态和年龄来看似乎是老板娘,她送餐到桌上後对着我说:「小姐,这是你点的吗?咖哩要趁热吃才好吃喔。」
「好,谢谢老板娘。」我微微一笑回应,回头继续写字。
老板娘走过来看我写了什麽,好奇地问:「小姐,你是写给某个人的吗?」
我轻声说:「是啊,我想写给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够看得到。」
老板娘爽朗开口:「我相信只要你诚心诚意,一定可以传达给他的。」
「也许吧。」我浅浅g起微笑。
最後我写上自己的名字,老板娘却在看到我的署名之後愣在原地,怎麽了吗?对於老板娘的反应我只有困惑。
老板娘惊讶地看者我,「你是关妍?」
「我是。请问怎麽了吗?」我点头,但对於老板惊讶的反应完全不解,关妍这个名字并不常见,但我想她认错人了。
正想要开口,老板娘的声音微微颤抖地问:「你认识子翔吗?陈子翔?」
我愣住,随後点了头,为什麽她会惊讶我叫做关妍,然後问我关於认不认识陈子翔?难道老板娘知道些什麽吗?
老板娘看见我承认之後更激动了,她说:「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当年雇用子翔的人。」
她简单介绍自己,然後问我:「你想听关於子翔的故事吗?」
我们找了位子坐下,老板娘令工读生把门牌翻成「休息中」。
我连忙挥手,「不用这麽麻烦了,这样打扰到你们做生意。」
「别担心,这是我欠你们的。」老板娘说,我看着她眼中的sh润,停下拒绝。
老板娘沈默了一会,开始娓娓道来:「那时刚我们店刚开业,来应徵的人很多,我看子翔家里经济框撞不好,所以给了他这份工作。但是後来我渐渐喜欢上这个孩子,他做任何事情总是b别人认真,打烊总是最後几个走。到最後,我几乎把他当作亲身儿子一样看待,加上子翔家里没有可以说话的大人,所以他很多事情都愿意跟我讨论。」
老板娘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後来,子翔来拜托我一件事,他本来想给他喜欢的nv孩一个特别的告白,但是那天家里发生了点事情,所以他希望我能够帮他的忙。」
想起大雨中的等待,所以那天的情况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吗?听到这里我的内心开始着急,最後忍住冲动没有打断老板娘。
「但是那天晚上突然下起大雨,我赶着去接孩子放学,没想到雨天路滑发生了一些擦撞,一耽搁就是三个小时。等我回来後,店里头已经没有坐着一位叫做关妍的nv孩。对於我的违约,他却并未责怪我。」
老板娘抬起视线看着我淡淡一笑,充满着内疚,「後来子翔家里头发生一些事情,那阵子他变得很不快乐,看着自己喜欢的孩子一天天消沈却无能为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老板娘表情苦涩,我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跟睿妮谈过之後,我知道陈子翔家里的事情与他的决绝,此刻再次听到还是难受。
「後来子翔带了一位nv孩介绍给我,说是nv朋友,但他并不快乐,我能感觉的出来,於是我知道她并不是关妍。」老板娘看着我,「後来我问了子翔,为什麽要和一个不喜欢的nv孩交往,那天他的神情我永远都会记得。」
心里越来越难受,我忍不住屏息,老板娘艰难地x1一口气,「他痛苦地说着:我再也无法放手去追寻梦想,再也无法陪着那个nv孩,我只会成为她的负担。直到现在,我还是会想起当时子翔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真的很难受。」
深x1了口气,我依然无法阻止心中酸涩。
陈子翔做任何事情永远都是先为别人着想,为了守护阿嬷而放弃梦想,为了不愿意成为我的负担而把我推开,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我相信无论何时的他都会这样决定,对十七岁的他所做的选择我一点都无能为力,只有事隔多年後细细t会他抉择背後的温柔,陪着他难受。
老板娘缓和了许多,但是依然悲伤,「後来子翔毕业,我很少见到他了,我曾说过他要结婚一定得寄喜帖给我。但是他的喜帖寄来,我看到上面印的名字之後决定缺席。因为我知道这场婚姻他不会快乐,永远也无法幸福。」
永远无法幸福这句话好重。
我的心情沉重不少,问着老板娘:「为什麽老板娘你会这麽肯定?」
「我把子翔当亲生儿子来疼,也多少了解他的个x,我知道他是一个固执的孩子,一旦ai上了就是掏心掏肺的付出,再无其他。」老板娘眼眶泛泪看着我,「关妍,你是一个很幸运的nv孩,能得到子翔唯一的ai。但是对不起,我却耽误你们了。」
看老板娘难过的神情,我赶紧说:「老板娘,也许他本来是想告诉我的,但是最後他并没有说,所以你不需要自责。之後的许多机会我们都没能把握,我想是他放弃了,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虽然早已知道陈子翔的心意,但是不管是我径自发现後的b问和专辑上的名字或者睿妮所说的,无论是哪一次都不是陈子翔试图告诉我的,我想这就是他的决定,他并没有打算让我知道。
他放弃了。
「你还是没看到吗?」只是老板娘一脸疑惑,「子翔想告诉你的话在墙上。」
墙上?转头我看见了角落的留言墙,难道陈子翔把想对我说的话写在上头吗?回过身我看着老板娘对着我点了头,越想我的心情越是激动,我起身走近墙边,开始寻找陈子翔没能告诉我的话。
只是这面墙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留言,要找到其中一句并不容易,如同海底捞针,加上我现在心情紧迫,越是着急越是无法静下心寻找,就在我焦虑地不知该如何找起,老板娘走到我身边,往一个方向指着,「在这里。」
我一看去,终於看见陈子翔俊逸的署名,那句话他要告诉我的答案,尽管稍微被其他字给掩盖,却还是清晰可见他写着:「好,在一起。」
原来这是他想告诉我的话。
我深深x1了口气,才发现身t在颤抖着。
「没看到吗?」
「没有发生什麽事吗?」
「真正重要的话,必须用心去看。」
「越在乎的事越难说出口。」
耳里彷佛还听得见当年他固执的声音,原来,陈子翔一直没有放弃。
为什麽会这麽难受?我突然很想笑,眼泪却无预警地落下,当年明明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找到的答案,尽管过了这麽多年我还是无法将它找到,受到了指引才看见陈子翔的回答。
他始终要我去找寻的答案,原来一直都待在原地,我却还是错过了,怎麽可以?
再也无法克制激动难受的心情,我放声哭了出来,眼泪全都溃堤。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再也看不到他给我的答案,但是那几个字已经深深刻在心里,该怎麽忘?怎麽能忘?
如果那时候我多点耐心寻找,如果那时候我发现了该有多好?但是我们为什麽就只能够不断的错过呢?我找到了答案,如今陈子翔却永远不再了,为什麽?
他曾经一而再、再而三要我找寻的答案该怎麽办呢?我再也无法要他兑现承诺了,但是我还在这里啊,无论我走了多远,心始终停在原地。
痛苦与遗憾煎熬着我,老板娘走到我身边轻拍着我的背,「好孩子,别难受了。」
我也很想做到,可是,怎麽能不难受呢?那手轻轻落在我身上的重量却只有负担,安抚只有让我的眼泪加剧。
现在做什麽都没有用了。
老板娘语气梗咽地说:「对不起,本来我为这家店取名做幸福,是想带给人们幸福。但是,我却耽搁了你们的幸福,真的很对不起。」
看着老板娘掩面着哭泣,我用力喘了口气,明明想开口却只有颤抖,虽然很想安慰她,但是我又何尝不想哭呢?
多年来的等待终於找到回音,却是一个错过的缘分,要我如何不激动痛哭呢?
无论再怎麽努力,也追不上那个曾经温柔包容我的男孩。
我和老板娘相互哭泣着,一起思念着远去的男孩,许久都没有言语。
最终思念会继续,但眼泪会停止,我的视线逐渐清晰,忍住肿胀的不适,我能想到的只有想重新寻找他的答案,看见的却是我刚刚所写的话,然後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这句话,明明是在不知道陈子翔的答案下所写的,为什麽现在看来却像回应着我呢?
我思考着,忘了执着找寻他的答案,思绪随着文字远去。
突然我的心一震,像是想通了,现在还不是结果。
怎麽可以软弱?我现在到底都在做些什麽?既然眼泪都流过了,事情也已经无法挽回,我所能做的只有继续勇敢前行,这也是我答应他的话,怎麽能忘了呢?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麽努力着,有没有他的答案也是一直努力着,怎麽可以在这个时候被打倒?我还没有完成属於我们的梦想,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徘徊不前。
错过就错过吧,无法要他兑现承诺又如何,无法割舍又如何,一直以来我都将他放在心上,我已经拥有的够多了,如今才找到答案又如何?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啊!
我们还没有错过。
知道该如何继续努力,我深x1了一口气还能感受哭过的痕迹,却再也没有想哭的冲动,转头我看着老板娘,她的眼泪不断涌现着,也许久久无法平复。
我轻声说:「谢谢你老板娘,如果不是你,可能我还找不到陈子翔留给我的答案。」
老板娘皱着眉头,声音沙哑地问:「难道你不怪我吗?」
我轻轻摇头,微笑着说:「现在还不算错过。」
老板娘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些什麽,但是表情缓和不少,眼泪也不再汹涌。
回头望,我看着桌上那盘已经冷掉的咖哩,我问:「该怎麽办?」
老板娘随即表情认真问我:「怎麽了吗?」
指着桌上的咖哩,我笑着开口:「咖哩已经冷掉了,可是老板娘你说过咖哩要趁热吃才好吃。」
老板娘反应过来後,破啼而笑,「这有什麽关系?来,你先坐一下,我帮你重新加热。」
老板娘回到厨房後,餐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在多年前等待陈子翔的位子上,尽管还有遗憾,心再也没有彷徨,我知道该怎麽前进了。
过去永远都无法追回,我们所能做的只好好把握现在,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是错过,未来也会是不一样的风景。
总有一天,我会改写我们的结局。
我抬头看向窗外,yan光正好,再也没有多年前的雨。
前往日本的飞机上,我坐在最靠近天空的窗边,细细回想着这三天的回忆,短暂却是圆满的,我重新找回和睿妮的友情,拾获当年错过的答案而得到全新的勇气。
旅途接近尾声,我突然想起高三毕业那天,在管乐教室里陈子翔曾经问我知不知道「whenifalllove」的第一句歌词,只是那时候我太紧张了,什麽都想不起来。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现在记忆清晰着,多年後我在心里回答他「whenifalliwillbeforeverori#039#039#039#039#039#039#039#039llneverfalllove」。
那时候,他说这句话意外呼应他那时的心情,现在我想告诉他不论过去、此刻或是未来──当我坠入ai河,那份ai将直到永远,或者我永远不ai上谁。
我也是。
???
回到日本的同时,迎接我的是g0ng本的怒吼,「关妍,这几天你跑去哪里了?你一声不说地离开,知不知道害我们多着急吗?」
g0ng本是这次演奏会最大的幕後工程,许多事情都是由他帮我协调,但也因此造成他不少困扰。
我翻阅着演奏会的资料,看到上面的一行字,我笑着问:「来自台湾的音乐jg灵?这个称呼是谁想的?还真是有趣。」
「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这几天害我们的行程耽误多少吗?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我不再嬉笑,认真地看着g0ng本,「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在这个节骨眼还造成这麽大的麻烦,但是这对我而言很重要,因为是他,我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我所能做的只能保证下次不会再这麽任x了。」
g0ng本是我在日本最要好的朋友,刚来日本的时候我的日文并不流畅,那时候他帮助我不少,我过去的事情他知道很多,所以我并没有说太多,我想他会懂。
g0ng本对於我突然地道歉,首先愣在原地,下一秒无奈地说:「回来就好。」
他走向前一步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别让我失望,也别让他失望。」
我微微一笑,忍住心中的感动,「当然。」
演奏会当天早上,我的手机收到睿妮的简讯「你是最好的」,虽然简短,我却忍不住温暖,带着她给我的力量忙开始碌的一天。
一踏进休息室,看见的上头写着中文字的花束,我兴奋地上前看着,「祝一切顺利」署名是叶庭,看到叶庭熟悉的字迹,我忍不住感动,之前我尚未在日本成名时,无论大大小小的演奏会她总会寄祝福给我,一样简单却重要的祝福。
我们疏於见面,但是叶庭的关心从来都不会少,她至始至终看着我努力着一步步走到今天,要是没有她,我真不敢想像那些失意的日子该怎麽度过。
我接着看下一个花束,「你是我们永远的骄傲」这是仁伟学长和尚雯学姐的字,他们两个最终在一起了,让我明白人生永远都说不准呢,有时候转一个弯你看见了不同的风景不小心被x1引了目光,也许回头望的才是你最後的归宿。
我想起前几年他们新婚,由於我行程不能赶赴,但是礼物可没有少,我把家里的那只巨型拉拉熊重新整顿後附上当初仁伟学长那张「我喜欢你」的纸条,一同送给尚雯学姐。
尚雯学姐收到後,很兴奋地打了越洋电话给我,「关妍,那只拉拉熊你居然还留着?」
我笑着回答:「当然,我老早就在想有一天要还给学姐。」
「还给我g嘛?难道你早就预料到我们会在一起吗?」
「我没想那麽多,但我总觉得它不是我的。」想起过去的种种,我的语气忍不住柔和,「所以我把错失的第一次缘分还给你们了,要一直幸福下去呢。」
电话那端传来尚雯学姐感动的声音:「关妍,谢谢你。」
其实我才要谢谢尚雯学姐,她当初毕业典礼对我说的一番话,让我明白原来ai情不只一种样子,给予了我启发,不再执着於一种形状,拥抱着属於自己的样子。
我微笑回忆着过去,接着看到育翰送的花束上面写着「我永远是你的後盾」,旁边还有小莲和资宜的祝福,他们虽然最终都没有朝音乐发展,但是我相信那段记忆会永远在他们心中发光发亮,最终留下养分造就珍贵的果实。
看着大家送的花束与祝福,我回想起过去的种种,高中三年的日子是我最辛苦同时也最幸福的三年,还好,有陪伴在我身边的人,在音乐这条道路上我收获的不仅仅只有个人的成就,还有这群始终支持我的朋友。
坐在椅子上,我从盒子里拿出小号,它的主人曾经是我青春里最大的伤痕,最终在答案中找到释怀,重新出发。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人是g0ng本,一进门看见花束便笑着邀功,「这些都是我亲自搬来的,还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但是把它们搬到这里很辛苦吧?」堂堂的g0ng本居然为了我亲自把花束搬过来?虽然是朋友,但是因为他的身份实在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我不禁觉得感动。
「重要的事情我不习惯别人cha手,只要你开心就够了。」他轻轻弯起嘴角。
「谢谢。」我由衷地说,这些祝福着实为我带来很大的鼓励。
g0ng本露出满意的笑容,双手抵在我的椅背,透过镜子与我相望,「再过一下就要上台了,准备好了吗?」
我握紧手中的「翅膀」笑着说:「早就准备好了。」
如果没有子翔,一定不会有今天的我。
站在台上,我享受着为我响着的掌声,早前我跟爸妈联络过,知道他们的位子後尽管台下灯光晦暗,我还是能够一下子便找到他们的身影,随即开心地和他们挥手,他们也开心地回应我。
爸爸退休後,拼了半辈子的钱足够享用养老,便带着妈妈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如果行程赶得上便会来日本看我演出,小时候我总是想像着爸妈坐在台下欣赏我的演出,此刻真的实现了。
我再也不需要去想像。
我满足地微笑,等待着掌声渐渐小声直至结束,我拿起小号开始演奏,尽情挥洒属於我的一刻。
一路走来,有太多艰辛,很多时候觉得累了倦了,为了都是在这一刻发光发亮,每个演奏家活着的目的就在这舞台上,这就是我们的梦想。
最後一曲结束,掌声中夹带着「安可」声,我微笑看着这一片喝彩,等声音消退後,再度拿起「翅膀」,我握着麦克风:「谢谢大家来聆听这场演奏会,在安可曲开始之前,我想跟大家说一个故事。」
我看着手中的「翅膀」,「这把小号虽然看似老旧,音se也不是顶尖,却是我最喜ai的一把。它叫做「翅膀」,我带着它参加无数场演奏、领悟到无限的感动。而它的主人更对我有深刻的影响,是他赋予我的音乐生命,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是今天的我。现在,我想为他演奏一曲天空之城。」
拿起「翅膀」,在所有人的屏息关注下,我闭上眼睛吹奏出音符,熟悉的曲子在缓缓演奏之下出现形状,最後圆满,就像是梦想。
感伤的旋律依旧,我始终无法改变它,却在最後一次见面之後,每当我演奏天空之城都是带着快乐的心情,因为我想把悲伤停留在那时候,我想你不会有意见的。
你知道吗?带着你的翅膀,我一直很努力地朝着我们的梦想靠近。
现在也为了靠近你,一直努力着。
我相信我们会再次遇见,到那时我们将不再错过,无论在哪一片天空。
我想起我所写下的那句话:「我会飞得很高很远,直到我们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你看见了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