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透过窗户望见驶出小区的路虎,软了软眉眼,呼出一口气,轻声唤了一声:“妈。”
她记得,她唤了这声之后,对面沉默了许久,安静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沉重呼吸声,和隐忍,沈默在脑中回忆着,那人的模样。
她只记得,那人,应当是有着温润的眉眼,嘴角在打趣父亲的时候会勾起一个促狭的角度,抱起自己的手臂纤细却有力。
沈默轻笑,并不在意那边的沉默,说道:“妈,我不怪你。”
她就站在雪花撒不到的地方,身影颀长,眉眼温润,嗓音柔和,轻声说着:“我更是不恨你的。除夕之后,我就过去。”
沈默记得,那日,电话那边的母亲,只是不断的说着好,隔着电话,好似都能看到她握着手机,捂嘴满眼通红的模样。
挂电话的时候,好似,还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想到这里,沈默弯了弯眉眼,看一眼窗外的夜空,抬笔继续画了起来。
除夕之前,应当勉强,可以完成。
年会之后,古以沫又处理了一堆事情,元旦之后,公司那边才算大致安排好了,本想着,这样便可以待在家里同沈默温存,却不知为何,年间,古墨那边的宴会又是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偏偏沈默还总是笑着让她莫要拂了古墨的面子,叫她去,这让她更是憋着一口气找不到地儿发。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是沈默让古墨安排的这些。
若是古以沫每日都同她待在一起,她便没有时间去画那工程图了,于是她便让古墨安排一些单纯的宴会支走古以沫,自然,是肯定有交代,莫让她喝太多酒的。
就这样,除去古以沫晚上参加聚会的时间,两人都窝在家里,聊着家常,过着平淡温和的日子,时间就这么,一日一日的,减少着。
对沈默来说,好似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她要准备离开了。
终是,要离开的。
沈默让古墨支走古以沫去参加了名曰家族聚会的宴会,还特别交代了,要让她醉。
因着她知,那人喝多了的时候,第二日总是很难早起的。
她便要在那个时候离开。
入夜的时候,她就坐在窗台上,听着小区热闹的谈笑,听着家人互道“新年快乐”,看着那漫天的烟花,数着分秒,嘴角笑到僵硬,笑到眼角通红。
仍然执拗的,一遍遍的对着空旷的房间重复着那句“新年快乐”。
这句话,今年,我便欠着你。
之后,定会还你。
当凌晨两点,醉熏的古以沫揽住沈默蜷缩的背脊的时候,原本寂寥的房间,多出的,也只有两颗心的愧疚。
沈默守着古以沫睡着后,才开始收拾行李。
她要带走的很少,或者说,她其实什么都不想带走。
她觉着,不带走,就代表她没有离开。却也知道,睹物思人总是难熬。
她不愿让她觉着自己消失了,她却也不愿让她红着眼一年一年的等。
却未想过,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等。
沈默带走了家里自己的所有东西,只留下了一张工程图,和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