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怀抱着他,面颊擦着面颊,发丝缠着发丝,要将彼此的心脏融进对方的胸膛骨血。
谢昀深深地吸一口气,伸手抱紧了朔月,一生中从未如此强烈地渴望过长生。
有朔月相伴的长生不死。
我愿你纵使身陷方寸囹吾,也仍然肆意生长自由的灵魂。
我愿你有能力奔赴堪称自由之地的天涯海角,千百年时光更易,能够偶然记起我的背影便很好。
这是谢昀的愿景。
五月初,北境传来急报,北狄偷袭了边关驻军。彼时,谢昀正将写好的密旨封进信封,交给严文卿。
严文卿彼时已调任户部,手中过着无数关系国计民生的账册,言谈举止隐有严老大人的风范。不过在自小一起长大的谢昀面前,依旧是不正经模样。
他双手接过信封,惊喜道:“陛下,你要传位给我?”
谢昀:“……想多了。”
宫里宫外筹谋久了,他总有些预感,便私心给朔月留一条后路。
严文卿哈哈一笑,收敛玩笑,说起正事:“据说北狄的二王子阿岱与周军交战时被困山林,原本必死无疑,但将死之时,却得到了神明相助。”
谢昀蹙眉:“神明?”
严文卿颔首:“不死不伤的神明。”
谢昀神情莫辨。
“如今那神明已经被封作大法师,阿岱用此人招揽人心,称乃天神赐福北狄,赐福北狄未来的君主。神迹现身,加上本身的心机手腕,阿岱一跃领了主帅的位置。”
——风雨欲来。
人心比领土更易占据。
谢昀登基不足两年,谢从清留下的求仙问道之风未减多少,边境突兀出现的神明恰好满足了信徒们的一切幻想。
朔月心神不定地望着窗外雨幕,右手把玩着一只银色匕首,在手腕刻下伤痕。
虽然死而复生过许多次,这却几乎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认真地凝视血肉复生的奇迹。
片刻后,他放下因担心染上血迹而挽上去的袖子,走进了茫茫雨雾。
庆元宫中,谢昀正与臣子商议着什么。李崇立在殿前,劝解道:“公子放心,有太医照料,陛下一切无恙。若是觉得宫中烦闷,不妨去外头住些时日,这也是陛下希望的……公子?”
“我不需要见陛下。”朔月安然道,“我只想告诉陛下,我要去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