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子】
千里一山系,接天梯带血。
无声豪吼壮胸胆,魂游霞霓方知到天涯。
百步天机走,阴阳倒挂天。
求人求己复求心,一洼静水倒映天青光。
藏地与中原相比,日头亮得晚,落得也晚。但此地的天只要黑下来了,那就特别的黑,像天梯山这样一座大山在面前,都模糊得几乎看不见。但金顶寺在这样的黑夜中却显得格外清楚耀眼,因为天黑之后,它的各处都燃起大盆的酥油灯,另外还有好多部位的柴缸中点起了大堆的柴火,而且是彻夜不灭。
虽然鲁一弃说这里的事情要急着办,但他们一直待到太阳完全落山了,都没有从山上下来。这是因为鲁一弃想在另一个时间段再好好感觉一下宝构和金顶寺的情况,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在鲁一弃授意下,这次他们径直来到早上察看的半步崖。那里依旧有据巅堂的手下守着,他们这一班要轮到明天早上才撤。
“你们可以回去了。”鲁一弃面对那些一脸错愕的据巅堂手下说道。他很平静地话语里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势,让人丝毫不敢拂其锋的气势。
没人答话,就连那些藏獒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回去后告诉你们顶上(最高的首领)知道,就说般门鲁一弃到了,邀你顶上同启宝构。”
有了这句话,据巅堂的人回去后就可以有所交代了。
“还有,让他把今天拘住的墨家门人都放了,要不然我身边没帮着做事的人,那启宝之事只能一拍两散了,我回头东去。”
话说到这里,所有的意思也就表达清楚了。据巅堂的手下动作很快,看来他们是不愿意在鲁一弃面前多待。也是,就算他们感觉不出鲁一弃那种气势,但仙脐湖那一战的惨烈,他们多少都听闻到。当然,他们听到的传言并不是全部事实,只说是自家那么强大的坎面阵势,都是被这鲁家的年轻门长举手之间就全毁了,还将自家顶上气得吐血。这样一个具有极度手段的人肯让自己全身而走,那就是恩典,于是几个人零碎东西全不管了,只是抢着上马,一阵风地下了山。
据巅堂的人走了,半步崖上恢复了寂静。没人说话,没人乱动,甚至连大气都不出。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个般门的门长到底要做些什么,又要怎么去做。
“有几处地方我没搞清楚,你们帮我辨辨。”鲁一弃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客气。
顺着鲁一弃所指,刘只手一一作答,这地方他早就摸得很清楚,包括金顶寺里面。在寺门未闭之前,他先后进去过四五次。
“庙后靠近山脚的那一排是兽苑。金顶寺中喇嘛在那里养了一些兽子。具体是什么品种却不清楚。”
“有时也有人住。”摩巴鲁插嘴道。“以前寺里修筑需要,从远地招来的些帮工匠人就住那里。”
刘只手又接着说:“西面天梯山脚下的那个石堆叫做神呼滩。原先就是一片乱石。应该是从山上塌方滚落下来的。不过那些碎石也是蹊跷,刮风之时会发出怪声。藏民都认为那是神的召唤,所以此处也是寺中一个供奉的场所,在旁边建了个小的佛阁。信徒们常会将带来的各种奇异石块供奉到那里。当然,这些奇异石块中最多的是白玉原石和金矿石,喇嘛们从此处也可有不菲获利。为防外人会在那里偷取金玉矿石,所以寺庙建西面围墙时稍绕个弯,将那石滩尽数围在了里面。”
“东面活佛府邸后面的那几个院落却是无人到过,不知是排什么用场的处所。我去寺中转过多次,似乎也没有见到有通到那里的道路。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有暗道相通,要么是从活佛府邸中有什么单道相连。”
待刘只手说完,鲁一弃又说道:“刘大哥既然进过寺庙多次,应该看出其中布局和坎扣所在。”
“看出一些坎扣,但布局却非我所长,就连这‘貔貅寻食’的布局也是在你指点下才看出。”
“就你看出的那些坎扣,如果凭你手段拆解,从寺庙口到达天梯山脚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鲁一弃话才停住就又补上一句,“我是说保证你在无人攻击打搅的情况下。”
“就我看出的那些,我能在两个时辰中解开。可是怕就怕还有我没看出的坎扣,或者这些看出的会有更深一步的变化。”刘只手不是谦虚,从朱家得天下后,他们网罗天下高人奇士,再结合朱家祖训中的机理,实际杀伐的坎扣之功早就远胜过墨家和鲁家。
“要是强破呢?”鲁一弃补问这话是出于好奇。
“这,这我倒没想过,应该不会快多少吧,而且如果没摸清坎理,强破的话会导致扣子旁落,一样会伤到人。有些坎扣强破还必须用人杆子往里垫人,这大可不必的。”刘只手到底是墨家门人,做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保全人命。
“强破的话应该可以节省半个多时辰。”巴鲁又一次插口而言。这巴鲁是墨门留守此处的后人,常年会到寺中去拜祀,所以对寺庙中的坎扣查看得比刘只手要多要细。而且他们的坎扣技法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异。而对人命为大、博爱这些墨家观点也远没有中原正宗继承得那么谨慎了。
“哦,是这样。”平淡的语气让人很摸不到底,不知道他明白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此时,山下金顶寺中突然有了变化,那些照耀得亮堂堂的灯火相继熄灭了。花光一片的金顶寺一下没入到黑暗之中。反是寺外那些店铺住家中还有大片烁烁灯火。
“看来此处据巅堂的人已经报到了庙里。他们的反应很快,绝非一般江湖草莽的表现。”胖妮儿多和马贼盗匪打交道,一眼就瞧出其中区别来。
“这才刚刚开始。”鲁一弃淡然言道。
果然,寺中灯火才灭,寺外的那些灯光也相继熄灭。由此可知,金顶寺在此处的力量已经控制到每个角落。墨家能有个暗点埋在此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真是墨家人做得隐秘,还是对家故意给放下的个诱陷儿。
“这样更好,不过看来我们时间不多了,你们给把着点,我还需要再定会神。”鲁一弃说完就不再理会其他人,迳自在半步崖上侧身卧下。这是一个很惬意舒服的姿势,却也是鲁一弃独特而自然的一种入定姿势。
这一次鲁一弃入定的心境又与早上不一样了,这一天下来,各种事情接踵而至,反倒让他内心之中有了点底儿。好多事情都是这样,将人逼到那个份儿上,反会让他一下放下心中许多累挂,行事也会更加果敢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