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呼出一口气,心脏怦怦狂跳。
也是,胆大到冒充千面城主的人,必然有自己的杀手锏。就连自己都被他救了,他反去担心人家,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可惜付一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马上又想起生死未卜的舟倾。
他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在呼啸的狂风中寻找那个孩子的身影。
等到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付一笑浑身血都凉了——
榕树怪巨大的树冠上裂开了一张血盆大口,而瘦弱少年正被一条藤蔓卷着,向那张巨口中送去!
那个孩子,快救他——
付一笑下意识就要向那个方向冲过去,可他还没有离开几步,就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青衣人拦住了。
“付兄,他没救了。”
狂风吹起青衣人的长发,他在微笑,可那微笑像冰块一样一直冷到付一笑心底,“带别人走吧。”
……
怦怦,怦怦。
舟向月被藤蔓卷到了树冠上巨大裂口的上空。
透过裂口,他看到里面有一颗心脏一样的巨大肉块在跳动。
那颗心脏表面像滚油里的皮肤一样,此起彼伏地鼓动着一个个头颅和肢体,每一张脸上都是痛苦万分的无声尖叫。
心脏表面覆盖着无数血管一样的纹路,又蔓延出成千上万的枝条,那种如血一般深浓的墨绿便随着一次次的搏动向枝条弥漫开来。
一阵风送来付一笑的声音:“舟倾!舟倾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
付一笑正披荆斩棘地向这个方向奔来,他劈开一道道向他袭去的藤蔓,被榕树墨绿色的血溅了满身。
他根本没听青衣人的劝说。
舟向月有点想笑,自己这样子看起来还能救吗?
付一笑怎么还是那副老样子,总是做一些善良却过分愚蠢的事情。
缠在他腰间的藤蔓绞紧了。更多的藤蔓则疯狂地源源不断从树根出生出,向付一笑和其他学生的方向袭去。
此时如果再不自救,他就要死了。
舟向月呼出一口气,低头轻声道:“长生,我来晚了。”
这里是柳长生的魇境。
也是一千年前,舟向月第一次遇到他的地方。
之前在许愿树下许愿,拿到的许愿卡上就写了——榕树有耳。
他说的话,这棵榕树都会听到。
……
碎石与泥土滚落的山脚下,四面八方狂舞的藤蔓卷起浸透了血腥味的风。
楚千酩几乎已经忘记害怕是什么感觉。
他已经把身上的符咒全部扔光了,手上抄着一把从混乱中抢出来的铁锨疯狂劈砍,手掌虎口因太过用力而开裂,身上溅满了猩红的、墨绿的粘稠的血。
“咣”的一声,他咬牙一把劈在祝凉背后,打退了一条刚刚要从他背后突袭的藤蔓。
“你看,没了我你都要活不成了!”楚千酩抹了把汗,喘着粗气对祝凉说。
祝凉瞥了他一眼,神色有点复杂。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沉默地转头继续用他的一组柳叶刀来回切割袭来的藤蔓。
都这种时候了还冷战呢?
楚千酩要气死了,刚要开口,榕树枝叶间随风飘来的歌谣声陡然增大了。
虽然听不懂,可楚千酩却莫名觉得这歌谣听起来无比恶毒,每一个字都鲜血淋淋,像是饱含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殑銆佸唴,板鍠锋簠,婃潵婇噸,锛熷尒绾……”
一股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顿时涌上来。
楚千酩头昏脑涨地看向祝凉,结果发现他的耳朵、嘴角和鼻孔里都开始流血!
他大惊道:“凉哥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眼前也蒙上了一片昏暗的血色。
他低头下意识用手一擦,发现手指上全是血。
嘴里一片腥甜味道。
“椋庝腑鐨,勮鑵懗瓒……”
剧痛袭过四肢百骸,楚千酩站不住了,铁锨“哐当”一声重重坠地。
他强撑着睁开肿胀的眼皮,往歌谣传来的方向望去,可是视野也变得昏花,整个世界都开始扭曲。
他只能看见其他人也一个个神情痛苦地倒地不起,而一条极为巨大的藤蔓则在此时自上而下,没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