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郁归尘,眼底一片死寂:“给我一点最后的怜悯,让我死在这里吧。”
如果不是魇境中永恒停驻的时间,她早就该死去了。
有人撕裂了魂魄想要拯救她,可没有人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
纵使她再次醒来,一切也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郁归尘看向了付一笑。
付一笑原本就对这个出人意料的血明王充满了复杂的同情,此时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唉……好吧。”
就让这个魇境终结在这一刻吧。
……
一阵风吹起真言殿顶垂落的彩色绸幡,穿过绸幡落在地上的斑斓阳光也如梦幻一样摇曳起来。
在这片令人目眩的彩色光晕中,少女的身影仿佛被风吹散的细沙一样流逝。
就在她的整个身影即将散去的时候,她忽然对付一笑开口道:“你们现在是好人,不过是因为你们足够幸运,还没遇到足以撕碎你们、再逼着你们成为一个坏人的事。”
付一笑愕然。
少女凄凉一笑,又说了一句什么,就化成了无尽的流沙,散落在风中再不可见。
付一笑隐约看到了她说最后那句话时的口型。
那似乎是——
“希望你们永远不会遇到吧。”
玄学界一百多年来无法确定状态的血明王,终于在此刻确认死亡。
或许会下地狱,但她的魂魄终于不再永无止境地游荡于这世间。
随着她逝去,漫天飘散的细沙像在般若绘的幻境中一样流散。
流沙拂过,原本洁白的墙壁上缓缓长出斑驳裂痕,一段段透亮的彩色绸幡干枯剥落,像干尸的皮肤一样一寸寸开裂脱落。
蛛网爬上了一幅幅色彩暗淡开裂的般若绘,镶金嵌玉的骷髅头倾覆在断裂的地板上,被厚厚的灰尘掩埋。
淡金色的阳光穿过坍塌的墙壁,光束中飘散着飞舞的尘埃。
一切金银都已失色,一切画卷都已蒙尘。
在这里曾经活着的、死去的人们,都已经化为了枯骨。
整个色彩鲜艳的巨大宫殿在时间的法咒中迅速衰败下去,仿佛一只在琥珀中凝滞了千万年的小虫突然得见天日,又在转瞬间飘散成灰,如同风中的一声叹息。
几人面对着这震撼而哀伤的一幕,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付一笑瞥到刚刚醒来的舟向月,一脸担忧地开口问道:“舟倾,你嘴巴怎么破了?”
伞蝶和楮知墨闻言,顿时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没说话。
舟向月:“……”
这不是他该记得的事情。
于是他一脸迷茫地看向了郁归尘。
付一笑也跟着看向了郁归尘。
郁归尘的脸部肌肉隐隐抽搐了几下。
最终,他一脸严肃道——
“……摔的。”
第204章 彼此
笼罩着曼陀宫的魇境消散之后,迷失在里面的人也陆陆续续都出来了。
何忍冬和陈知之出现的时候,已经紧张得有些神经质了。
或许是因为她们彼此之间也算不上特别熟悉,所以两人遇到的伪装成彼此的伴生影显得格外粗制滥造,她们很快就认出来是假的。
然后,她们就被突然凶相毕露的伴生影吓得够呛,吓得拔腿逃跑。
接着再遇到下一个何忍冬或是陈知之,然后再重复一遍试探真假的过程。
每一次被识破,那个伴生影再次出现时都会变得更贴近真人,再次被识破时也更加狰狞恐怖,而且越来越贴近她们最害怕的东西。
就像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搞得两人现在都还总觉得身边人都是假的,需要点时间平复心理阴影。
与她们相比,祝清和祝凉似乎还好一点。
他们自从第一次被困进须弥绘的幻境之后,就再也没能出来。
——因为他们很遗憾地完全没有点亮美术天赋,也对画画没有任何兴趣,始终画不出老师认为合格的般若绘,所以一直没法离开幻境。
于是,他们每天表面上都在苦哈哈地练习画画,实际上趁着这个时间把曼陀宫里的各种人骨法器大体老师都研究了个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人骨都是在活着时剖下来的,还对这片地区的人体普遍特征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
然后,魇境消散,他们就从幻境里出来了。
一行人离开魇境之后,付一笑就忙着去解决之前离开魇境的伴生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