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莲儿使劲儿把贾春拉来坐下,不顾她的拒绝,蹲身下去,就将贾春的一只脚放到自己膝盖上,拿自己的鞋袜替她穿上,一边穿一边说:“好在你虽比我高些,但我们的脚差不多大,又不曾缠脚,我的鞋袜你也穿得。你若是当我是……是自己人,就别再推来推去,我不喜欢。你这前头的病都还没好,要是再冻着了,病症反复,可就厉害了……”
贾春心中感动,眼里再次包了泪,这样好的莲儿,她无法拒绝她的好意。只是心里依旧是心疼她的,遂说:“那一会儿等我的鞋袜烤干了,我再换回去,还有,你快到火盆这里来坐下烤脚,剩下的那鞋袜我自己穿。”
如此说着,便忙不迭地将另一只脚的鞋袜拿过来自己穿。张氏坐在一边看自己的二女儿莲儿眼里完全没有自己这个当娘的,而是心心念念都是贾春,对她如此好,心中是又气愤又难受,在一边寒声道:“莲儿,看来在你心里是完全没有我这个娘了。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你还没嫁呢,就被这个无信又狡诈的戏子哄得离家出走。”
赵莲儿闻言,自然十分不悦,便说:“娘,你说这话我不爱听,请你别说春姐姐是什么戏子,又是什么无信又狡诈。在我心里,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是唱戏的不假,可她做得也是正经营生,也是因为自小家贫才入的梨园行,而且她挣的银子大多交给了她爹娘,让乡下的一家人能过得好点。她如此孝顺又如此能干,我瞧着比天底下许多的男子还要强。再有,她什么时候无信了,又什么时候狡诈了。依我说,都是您瞒着我跟春姐姐说那些有的没的,才会有今日。不然,我也是好好地在家里呆着,怎么会到苏州来找她。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您也知道了,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儿,您要是再反对和阻挠我和春姐姐在一起,我就再也不回去了,您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张氏虽然估摸这这一趟来找赵莲儿回去怕是不会太顺利,但却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一下子说出了这样狠心的话,心里无比伤心,那眼泪水就似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扯下掖在腕上的银镯中的一块手帕子,她开始拿帕子抹泪,哀哀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絮叨自己从小到大是多不容易把赵莲儿拉扯大,又是多躲盼望她能正经嫁人好过上安稳的日子,将来儿孙绕膝,老有所依等。
她这么一哭,又说这些摧心肝的话,让贾春和赵莲儿都产生了负罪感。不过贾春先前已经心软过一次,她明白这一回再不能心软了,再心软便退无所退,会失去赵莲儿,就低头咬着唇绞着手指不说话。而赵莲儿也有点儿后悔方才的话说得太绝了,伤了自己娘的心,害她落泪伤心,但同时她也是觉得自己不可以再心软,屈服于娘亲的眼泪,否则同样会失去贾春。经历过这一回分离,赵莲儿只想紧紧地抓住眼前这个人,不愿意再跟她分开了,所以她还真下了这样的决心,宁愿跟她娘断绝母女关系,也不放弃贾春。
一时间,屋子里只听到张氏哀哀的哭泣声,除此以外就是令人胸闷的沉默。
张氏哭了好一会儿,见赵莲儿不说话,便以为这一招恐怕还是起了作用了,就重新恳求赵莲儿,“莲儿,你跟娘回去行不?娘求你了……”
一边说一边又站起作势向赵莲儿跪下,赵莲儿见了真是头疼不已,当着贾春的面,总不能眼看自己的娘下跪而不管。本来一开始撂下那句狠心的话后就决定除非她娘答应自己和贾春在一起,才肯搭理她的。可此刻……
不等赵莲儿将赤|裸的脚从火盆的铜丝罩子上拿下来,贾春已经慌忙上前去将张氏扶住,然后将她使劲儿按回椅子上坐着,就势跪了下去,垂泪道:“婶子,您别这样好不?我和春儿当不起。前番是我考虑不周全,就那么答应了你。自从和莲儿分开后,我才明白原来我只有和她一起每日才能过得舒心。要没了莲儿,我没法子快活起来。我求您,求您答应莲儿和我一起好不?我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