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他的心脏被这一场盛大的雨水泡发成了更柔软的东西。
何况,人生奇迹,他竟然还能有机会再重新遇到一个早已经失散的人——哪怕是假的也没有关系。
“我好想你啊……”冰凉的雨丝落到郁启明轻微发烫的脸颊,他怀念道:“裴致礼,我很想你。”
电话对面的人在听到郁启明声音的时候直接打翻了一只水杯。
水杯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我也想你。”他说。
裴致礼的声音压到更低,柔软也编织进了声音:“怎么了?不开心?是什么题目难倒你了?”
“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什么题目难倒了我。只是感觉应该要告诉你,在郁启明十七岁这一年的这个五月,在此之前,包括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很想你。”郁启明伸手轻轻揉了一下眼皮:“真的。”真的很想他。
很想他。
虽然某些东西是混沌模糊的,但是想念这一种情绪是直接又清晰的。
郁启明是一直很想裴致礼的。
在郁早早的病房门口。
在老家挂了白的门框底下。
在一个人把属于他父亲的几张零星的照片放进火盆、在他的家分崩离析的时候。
他是想他的。他想要裴致礼抱一抱他,安慰他,告诉他,人生漫漫长河,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他当然自己也会这么对自己说,只是在那些时候,他是希望有裴致礼在的。
一个人不是不能扛,只是有个人陪着会更好一点。
很可惜,很可惜。他不在。
他不在,郁启明就更想他了。
“……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郁启明说的那些话很中听,但裴致礼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你爸又向你要钱了?”
这人未免太会煞风景。郁启明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没有,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这几天在外面打工。他啊,也要五月十五号才能回家。”
“那你……”裴致礼弯下腰捡起刚刚不小心松手掉到地上的杯子,低声嘟哝:“为什么突然要说这种话?”
“因为怕不说就来不及了。”郁启明声音轻轻:“对不起,我自以为聪明,其实开窍太晚,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些年,后来的那些年。
你一个人的这么多年。
“——我大概喝醉了。”郁启明的话像是一捧烟花,在裴致礼的脑子里炸出五彩的花火。
裴致礼低声讲:“我有点……头晕目眩。”也有点手足无措。
雨水在一阵猛烈的大风里扑进了房间,吹湿了郁启明刚做完的一张试卷。
雨水晕开试卷上的名字,把郁启明三个端正的字模糊成了一团看不行笔势的东西,
郁启明站起身,伸手关窗。
大雨瓢泼着打湿了他的衣袖,那些凉意从他的指尖缓慢浸润到了他的血肉。
郁启明明天一早还要去一趟郁满霞家,所以,他差不多也该要休息。
“你既然喝醉了,那就早点休息吧。”郁启明仔仔细细地关上了窗户,然后对电话那头的裴致礼温柔地道了一声:“晚安。”
“……”裴致礼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在郁启明的坚持里,勉强地挤出一个:“好。”
又隔了一会儿,他声音软了下来:“晚安。”
挂断电话,郁启明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他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了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好,又对着穿衣镜,把干净柔软的旧T恤套上了身。
少年人的身体,还是偏于匀称的高挑和文弱的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