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楚想要说出口的话收了回来。
陆呈冶对他们刚说了什么似乎没兴趣,直接开门见山,“李谦说他朋友弟弟的女朋友想来兼职当画师,是你么?”
蒋侑送她来的时候,其实他已经看到。
那个时候他正在和建模师讨论人物外形细节,透过会议室透明的玻璃门,他看着蒋侑将她带进了郑添的办公室。
对于他们这种成立才几年的游戏公司,有时候会有资方塞人进来的情况,只要不涉及到核心位置,这种情况他和郑添一般都会选择无视。
一个喜欢指手画脚的合作伙伴虽然不是他们要的,但李谦还好。
他们选李谦就是看重李谦当时的承诺,对方承诺不会插手公司任何事务,只看结果。
这次属于例外,也是唯一一次例外。
季蕴楚不知道但陆呈冶清楚,她在“元虚”相当于空职,可有可无,他们公司也不需要一个兼职的原画师。
纯粹因为李谦想卖人情,托他们照顾下,工资由他的公司来发。
郑添劝陆呈冶,又不碍事也待不了多久索性就答应了吧。
说的时候,陆呈冶和郑添都不知道来的会是她。
“是我,给两位添麻烦了。”季蕴楚回答。
“害,这有什么,好歹我们也算朋友,互相帮忙嘛。”郑添仗义道。
“带作品了么,我看看你的技术。”陆呈冶很公事公办的模样。
“带了。”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画递给他。
黑色的衬衫上挽着,陆呈冶伸出青筋微微凸起的小臂,一看就很有力量感,接过她手中的画。
他认真看着,温润又疏离的眉眼有种距千里之外的感觉。
“看你的基础还可以,我会找个人带下你,给你说下场景要求,后面工作上的事你找她就行,因为你还在上学也不用天天来,有问题需要见面说的时候会有人找你。”
“好。”
郑添:“你就当是大四实习一样,不一定非得画成顶尖大佬那样,后面你要是想从事这个行业,也有一些基础。”
季蕴楚点头,“那就谢谢你们了。”
这句话,算得上生疏。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不过说真的,你对原画师这个职业有向往么?”郑添问她。
季蕴楚诚实摇头,“我想当美术老师。”
陆呈冶微微抬眸,她的这个梦想他很早就知道,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看来,这么多年还没变。
“老师,老师也挺好,说来我前女友就是高校的老师哈哈哈。”郑添笑了几声。
“跟我过来。”陆呈冶敛了下眸。
季蕴楚跟着他进了电梯,电梯里很安静。
她看着他的侧脸,还是决定说出昨天晚上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昨晚…谢谢学长的衣服。”
陆呈冶翻着她给他的画,“你现在在公司,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用再用以前的称呼。”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她愣了下,随即点头。
初中时,他们本身见面机会不是特别多,她习惯在“学长”两个字前加上他的名字。
单独叫他名字的次数很少,告白那晚算是为数不多的次数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次。在公司确实这么一直叫也不合适,叫名字也没什么。
“夜店的工作辞了么?”
“辞了。”
“辞了就好,不然你很有可能忙不过来,我也不喜欢公司的员工分心,虽然你只是来实习。”
电梯到达。
“走吧。”
季蕴楚跟着他的步伐一路走到二十七层最里面办公室,敲了下门,里头坐着一位利落干练的女人。
“陆工,什么事?”
陆呈冶朝后看了下她,“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画师,叫季蕴楚,之前郑添应该给你说过,你安排一下。”
随后他对她道:“这位是你的上级,美术部门的总监,叫霍倩。”
季蕴楚礼貌道:“霍总监好。”
霍倩笑道:“蕴楚是吧,进来坐。”
剪短的介绍完彼此的身份。
陆呈冶:“那你们先聊,我上去了。”
“慢走陆工。”
他没有多看她一下,季蕴楚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比之前更遥远。
工作上的事情霍倩给她讲的很详细,具体细节对完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季蕴楚在菜市场顺便买完菜才回去。
一进家门,她就看到蒋卲咬着牙用酒精在给肩膀后面消毒。
看见这一幕,季蕴楚连忙把菜丢在地上,过去查看他肩膀后面的伤口,像是被刀划伤的,伤口比较深。
“你疯了,干嘛不去医院?”
瞅着她着急的神色,蒋劭还扯出一个笑,“小伤而已,快给我用酒精擦擦,把毒消了。”
“什么叫小伤,都动刀了,到底是谁干的,打架动刀已经是很严重的性质,我们要报警。”
季蕴楚眉头紧锁,义正言辞。
蒋劭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手刚触及她的手指又拐向她的手腕拽着她坐下。
“就是一帮无赖混混,人当时就被派出所抓走了,你别担心了啊。”
季蕴楚有点怀疑,谁让他之前总喜欢息事宁人,光她都碰见过好几次,领头那个叫坤哥的每次找完事就走了。
蒋劭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他性格属于有仇必报的类型,息事宁人纯属迫不得已,季蕴楚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唯一一次蒋劭还手还是因为她被对方动手动脚。
“还是叫坤哥的那几个人么,他们怎么老找你麻烦,那条酒吧街又不止你一家店,就没见过他们找其他店事儿。”
她满脸担心:“你们之间是有什么大过节么?”
蒋劭垂眸,因为背对着她,季蕴楚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发现不了任何不对劲。
“也算有,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他帅,所以看我不顺眼,毕竟整条酒吧街就我以脸赢得了不少顾客。”
见他还在开玩笑,季蕴楚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痛得蒋劭龇牙咧嘴。
看见他痛得“嘶”了一声,她又关切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收住力,你还好吗?”
见她面露愧疚,蒋劭不忍心骗她,转头说:“我逗你玩的,一点都不疼。”
季蕴楚:“……”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真的是,还有没有道理,这人怎么这样,这次动刀下次不知道还会动什么。”
她的表情还是有些愤然。
“我们去医院,伤口我担心处理不好会感染。”
蒋劭担心被医生看出猫腻。
虽然他觉得伤口上的粉末已经用水清理干净,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忍着身体上的痛说:“医院太远了,再说伤口没多长就是剐蹭了一下,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去医院。”
他说:“都到这一步了,你帮我把下面的用酒精擦一下,等会儿我去小区的诊所缝,上次那个阿姨给我缝过,手艺还不错。”
小区的医生不比大医院,他也就少些担忧。
见他一直坚持,她也怕晚了会出什么问题,“这次就先依着你,下次必须去医院。”
蒋劭扬起一个笑,“好,听你的。”
用酒精擦拭完,季蕴楚简单用纱布包扎了下,蒋劭问她怎么这么熟练,她说跟人学的。
实际上是她初中时,算作青梅竹马的吴简老跟人打架,打完架又不敢被家里人知道,就拜托她帮忙清理下伤,前面都是些擦伤,最严重的一次就是被混混用水果刀划了下,好在不严重,她也就是那次跟陆呈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担心蒋劭糙惯了,不对医生的叮嘱在意,季蕴楚还是跟着他一起去缝合了伤口,一共缝了五针。
医生特意嘱咐不能这几天不能见水,多注意点儿。
从诊所出来,蒋劭问她饿不饿,她点了下头。
出了诊所,蒋劭接过她手中装着药品的袋子,“走,哥哥带你去吃饭。”
他这么自称,倒不是想和她当兄妹,而是他老家一个小县城,情侣之间可以这么称呼对方,女方叫男方哥哥是很常见的事情。
对于蒋劭偶尔这么说,季蕴楚已经免疫,她当然不知道还有其他含义。
“可我买了菜。”
“明天再做。”
“鱼明天就不新鲜了。”
季蕴楚是真的勤俭持家,还顾虑着才买的鱼,她本来想趁机做一顿饭,告诉蒋劭蒋侑给她找了工作的事,希望他不要生气。
“冰箱放一个晚上也没事。”
怕她还是想回去,蒋劭拦着她,“就当是给我个机会我的大小姐,蹭你那么多次饭不得轮我请一回。”
季蕴楚家中的情况蒋劭都知道,之前她爸来上门找她要钱被他撞见过。
“走吧,”他伸手拽着她的手腕,季蕴楚并不讨厌蒋劭的触碰,“就去之前我们去过的那家广式茶餐厅,你不是说那家的虾饺很好吃么。”
季蕴楚拗不过他,只能跟着他出去吃。
吃饭的地方离他们有些远,得开车。
蒋劭不方便动胳膊就得由她来,高考后季蕴楚就拿到了驾照,之前也有开车出去过,技术还算娴熟。
到了店里,她跟之前一样点了他们俩都爱吃的食物,蒋劭吃饭不挑,每次出来吃饭都让她点,反正就是她做什么他吃什么,她点什么他同样也是吃什么。
好养活就是。
一会儿过后,服务员把吃的都端了上来。
吃到好吃的食物,季蕴楚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许多,蒋劭是右肩后有伤,拿筷子不方便。
这小子很贼,因为平常他不用左手吃饭写字,季蕴楚不知道他是个左撇子。
见他夹菜困难,她道:“我来给你夹吧。”
计划达成,他见风使舵,“可以么?”
季蕴楚:“有什么不可以,你又不方便。”
一时没看见多余的筷子,她准备拿过他手里的筷子,结果他说:“用你的吧,我又不挑,主要你别嫌弃我就成。”
很直白,很坦诚,直白坦诚到季蕴楚觉得自己的不自然都是在扭捏。
她默默用盘子帮他夹着面前的几样菜,没意识到旁边的桌子有人落座。
季蕴楚样样食物都给蒋劭夹了一点儿,随后把盘子递给他。
服务员把最后一道菜虾饺端上来,她侧头说了声谢谢,坐在她旁边桌子的陆呈冶瞬间闯入她的眼中。
他们两人之间就隔了一条过道,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她想要张口打招呼,却看到俞浈言也在。
又忍了下来。
蒋劭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不是你学长,怎么不打声招呼?”
陆呈冶才进来时他就已经看到对方,虽然只有寥寥两面,可她的举动和眼神告诉他,这两人之间肯定有其他事。
“他们二人世界,我还是不要打扰了吧。”
季蕴楚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小些,像是担心被隔壁听见她的话。
陆呈冶与她斜对坐着,餐厅人不多,也算不得有多安静。
他一瞬不瞬地看了下旁边的季蕴楚,坐在他对面的俞浈言说:“旁边的女孩儿,你认识?”
陆呈冶没有否认。
俞浈言来了兴致,仔细打量着一旁的季蕴楚,收回目光后说:“长的确实漂亮,你怎么都不跟熟人打个招呼。”
陆呈冶翻了下菜单,“没必要。”
“对面那是她男朋友吧,郎才女貌,真是般配。”
俞浈言喜欢帅哥,而且还必须得是大帅哥,可见蒋劭确实长得不赖。
陆呈冶:“怎么,你喜欢?”
俞浈言娇嗔了声,“说什么呢,我不是有你了吗。”
他没说话。
有陆呈冶在旁边,季蕴楚心中总感觉到有点心烦意乱,静不下心。
她放下筷子。
蒋劭问了句:“怎么了?”
“我去趟洗手间。”
见着季蕴楚离开,俞浈言若有所思地对着陆呈冶开口:“我怎么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她呢。”
“是你房间相册里的那个女孩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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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怎么都不说话,我真是寂寞如雪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