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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2)

穿上婚纱,扬扬、陆杰和他新交的女朋友晓晴,全来加入他们的婚纱照,只因为扬扬要热热闹闹。

看着扬扬和季昀的笑容,黎儇的心辗转难安,他很烦很乱,烦得想吼人。

这个月他的脾气坏到极点,稍不慎就要燃油爆发,习惯了绘蓝天天出现、习惯她就在那里等著他,他习惯有她的生活,然,她走了,一并带走他的习惯、他的平静。

真要和季昀结婚吗?可几年下来,他不是这样期待著,怎能临时变卦?可是不!不能有可是,这是早早就决定的事,是结果、是定局、不能再多想。

摄影师在招呼,他甩去不悦,挂上笑脸。扬扬和季昀是他的责任!

手机响了,陆杰退到旁边接听,说著、说著,脸色凝重,看着摄影棚里笑得灿烂的新人,他有股打人的冲动。

“shit!”他狠狠地把手机摔掉。

晓晴捡起手机,按出来电号码,美国?是她!她气急败坏。

“又是那个烂女人打电话来?我早说过你要和我交往,就要跟那个贱女人断绝往来!”晓晴气疯了,尖锐的嗓音引来正在拍摄的黎儇注目。又是她、又是她!每次都要插在他们中间,她的一通电话就会让他失魂落魄,脾气躁乱。

“我也说过,不准骂她。”

“她想要你,行啊!叫她来台湾,我们一决高下,不要躲在美国偷偷摸摸,只敢用电话遥控你的心。”

黎儇和季昀挽起婚纱,走过来想劝架。

“够了,我忍受不了你,我们就到今天!”一甩手,他将她推倒。

“你真的要为那个半死不活的烂人和我分手?贱女人、烂女人,我诅咒她不得好死!”倒坐在地,她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你敢诅咒她,好!她要真死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抓你来偿命!”他恨恨地把晓晴从地上提抓起来,拳就要揍过。

“你在发什么疯?晓晴只是个女孩子,再生气也不可以动粗。”黎儇挡在两人中间,把她护在身后。

“他本来就疯了,如果那个秋绘蓝会死也是她活该,她本来就活不久了,凭什么把帐算在我头上!?”她还在黎儇身后叫嚣,陆杰后悔让她知道绘蓝的事。

“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黎儇一反身,抓住晓晴的手臂。

“你敢再多说一句,我就打得你再开不了口!”陆杰暴吼。松掉晓晴,黎儇抓起陆杰的前襟,暴怒的气息喷射在他脸上。

“你不让她说,可以,你来说!相信你会说得比她更清楚。”

“我答应过绘蓝,什么话都不会说。”他倔强。

“好,看来你需要一点动力。”说著,一拳挥过,他打歪陆杰的鼻梁。“说不说?如果你还需要帮助,我很乐意。”

“你不用惺惺作态,伤她的是你,现在她好不容易脱离你的魔掌。问起她,你打算做什么?把她找回来,再补上一顿?我看”

话没说完整,黎儇又是一掌挥过,血从他的唇边流出。

“陆杰,求求你,告诉我们绘蓝怎么样了?我们都很关心她。”季昀拉住他的手恳求。

“她不要你们的婚礼因她起变数,很抱歉,我答应过她,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说出她托付的事情。”站起来,他瞪黎儇一眼。“若是还有良心,你欠她的,下辈子好好偿还吧!”

“不要吊我胃口,说!她怎么了!?”说著,拳头又要抬高。

“你不要打他,我来说!”晓晴跳出来,阻在陆杰身前。她喜欢陆杰,看他伤成这样,会不忍啊!“秋绘蓝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都结婚了,还想勾引陆杰,我不知道他老公有多宽宏大量,但足我就是不准她打电话騒扰陆杰”

“我不要听这段,我要”

“除了这段,她没有别段了,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说著,陆杰粗暴地拉起晓晴往门外跑去。

他们一走,整个摄影棚都沉默下来。

“请问”摄影师走近。

“对不起,今天不拍了,所有的费用我会照付。”季昀对他点点头。

脸是严肃的,他的心情沉到谷底,季昀望望他、冉望望儿子,这个情况她还看不明白吗?她怎能再自欺欺人,再为自己自私?

走到黎儇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季昀说“去一趟美国吧!我不要你这婚结得心有遗憾。”

“可是,再两个星期”

“婚纱在、人在,如果你去了美国后还想要这场婚礼,我会在这里等你。”

“我会回来”这个承诺不再心稳气定。

“回不回来都没有关系,以往你处处只为我的幸福会想,现在我也想为你的幸福尽心,加油!不管情况怎样,都打个电话回来,告诉我,她的情形,别忘记一点,她也是我的好朋友。”

“季昀,谢谢你。”感动盈在心胸,一颔首,他迈开大脚,往门外奔去。

蹲下身,季昀抱起扬扬。

“妈咪,你不和爹地结婚了吗?”

“不管妈咪要不要和爹地结婚,我保证他会牵著你的手上小学,他会像以前一样爱你。”走出摄影公司,户外阳光正炽,光灿灿的日光将压在她心头的罪恶感蒸发,阴霾尽扫,她的心底也拨云见日。

棒著栏杆望进秋家庭园,几株绿叶成荫的大树圈起一片凉阴。风吹,吹落几许缤纷,他来过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还是个稚气未褪的高中女生。他依稀记得那个腆腼害羞的笑容,她总是躲在门窗之后偷偷瞧他,像所有怀春少女。

迎门的瑞瑞仰头望向眼前的访客,连月来,她们没有任何访客,倒是有个叫陆杰的台湾男子经常打电话来,他是陆杰吗?

“请问你找谁?”瑞瑞问。打量他,够高、够帅,不过那张脸冷得让人难受,虽然这是个适合吃刨冰的季节。

“我找秋绘蓝小姐,她在吗?”他打量起眼前的中国女子,艳丽太过,是个和绘蓝截然不同典型的女人。

“她在,你是?”偏过头,她期待他是陆杰那个把友情摆在心头正上方的男人。

“我是她的丈夫。”稍稍犹豫,他还是抬出他愿意认定的身分。

“丈夫?我知道了,你是黎儇。”瑞瑞笑开,他终于来了。

之前,认定了他是负心男子,认定他在大难来时放任老婆单飞,但乍见他后,她的认定烟消云散。是他多情的眸子说服她?还是他的满脸忧心教她动容?她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爱她!

看相是她的专长,要不是怕饿死,她早当上女巫,成日拿著水晶球天灵地灵胡喊瞎编一通,才不会劳动她美丽的双手替人把屎把尿,粉累溜。

“你知道我?”是绘蓝跟她提起?

“我在你们的结婚证书上见过你的名字,至于结婚证书,那是绘蓝的趴趴熊,没抱著它,她就睡不安稳。”可怜哦!没老公就睡不好觉的女人,依赖性太重,注定被人吃死死,就算她这次死里逃生,不过是掉进另一扇死门,差别不大。

她的话让他的心又是一沉,他从来都是用无心回报她的真情。

“我自我介绍,我叫孙瑞瑞,绘蓝的高中同学,大学时,她读哲学,我读护理。我们已经好久不见,这次她回美国到医院看病,刚好碰到我值班,两人才又兜在一块儿。”

谁晓得才见面就是生离死别,人生无常、天地多诡,早看惯生生死死,从不掉泪的她,硬是落下两滴珍珠,包袱款款就往人家家里住,当上半个女主人。

“她到医院看病?她生病了?很严重吗?”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你不知道?身为丈夫你似乎失职太过?”不过,唉!说穿了,怪谁?这年头人情面薄纸一张,夫妻情淡水一杯,比超市架上三块美金一瓶的矿泉水还廉价。

他的沮丧看在她眼里,算了算了,不和他计较,谁要她是心慈人善,救人救世、普渡众生的活菩萨!

“绘蓝得了血癌,目前在做放射治疗,每隔一段时间我会陪她回医院复诊,另外,我们也在积极寻找合适的骨髓捐赠者,这是治愈她的唯一办法,只不过机率不大,所以原则上,一年!”

这消息震傻他的知觉,难怪她会求他再留一年,当时他竟毫不犹豫拒绝。他怎可以这么残酷?

接下来,要怎么做?心乱成一团,他必须想清楚,再出现,他带给她的会是安慰还是伤害?他不敢确认自己的行为了。

“请不要告诉她我来了。”

“知道她没救,不想趟浑水?”冷冷一讥,她看错人啦!反悔认为他爱绘蓝,这个男人,人面狐心,城府深重,不配谈情论爱,连当人家老公都嫌废。

“不,我要先去找她的主治医生谈谈,你可以告诉我医生的地址吗?”也许情况不像他们估得那么糟糕,事情走到这里,他只能乐观。

不是落跑?她冤错人?看来水晶球和她无缘,她真以此为职,准饿死!

“可以,我写给你。”说著从口袋掏出纸笔,这是她当护士养成的习惯,好随时用来记录病人情况。把地址递出去,她预备送客,老爸说中国人是礼仪之邦,不能失了气度。弯腰、点头,一声:“客人慢走。”

还不走?她哪里做得不够“礼”?看他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往里面溜,他作巡视绘蓝死后可以拿到手的遗产?唉果真是余玉其外、败絮其中,帅男人有副烂心肝,正符合那句老话世间人没有十全十美。

“我想偷偷看她一眼。”他说。

她又冤错人,瑞瑞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通灵眼。要看老婆早说嘛!她又不是玉皇大帝,一声令下非要他们这对牛郎织女分隔两地,只能在七夕相会,好肥了那些巧克力商的口袋。

“走吧!她大概又在写情书,现在进去刚好催她睡觉。”搞不懂她写那一大堆做什么?人死啦!啥屁也带不走。

苞在瑞瑞身后,走一步心脏撞一下,每一下都叫他痛心疾首,亏她负她,他对她负债累累,怎么还,才还得了她的浓情厚意?

打开房门,瑞瑞让他站在门外,绘蓝正伏在桌上,一只笔滚在身侧。

“累了为什么不叫我?”吐口怒气,她的职业道德不准她对病人大呼小叫,否则绘蓝逃不了一阵炮轰。“瑞我是不是快死”软了身,她任瑞瑞将她扶上床。

“读哲学的算数都不灵光吗?十二个月减一个月,怎么算都还有十一个月可以活,放心!你还能写上三白三十五封信,我还有十一个月薪水好领,而且昨天医生也说癌细胞控制住了,这是好现象。求求你别东想西想,更求求你保重自己,要知道,你活得越久、我颔得越多。”她连珠炮弹,炸出她一头灰。

绘蓝被她的话逗得一脸笑。

“瘦得真丑,你啊!多吃多睡,把学生时代的那张苹果脸给我养回来。”

“我全身都没力气,恐怕”

“你刚做完化疗,想起来跳舞?行啊!我去放音乐。我会把这段记录下来,好推荐你进入世界纪录榜,不简单耶!标题就叫不被钴六十打败的巨人。”

“瑞”

“别撒娇,你认分点,闭起眼睛好好睡觉,明天醒来精神就会好多了。”

“可是要是醒不来呢”

“那我就把你户口里的钱全数领出来,想想你的仁慈造就我的富有,想想我会感激你一辈子,你就会死得心安理得。接下来,我会打电话给那个叫陆杰的男人,通知他来帮你办后事,我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把你写的情书全烧给负心汉黎儇,让他在阴间一面读信一面想你”烧情书?笨!要换作她,她会要求大家多烧点冥纸,那东西在阴间比情书管用得多。

“儇他还好好的”

“这样?那我雇个杀手把他屠宰掉,让他到阴间去陪你情话绵绵如何?”

“不要。”

“怪了,你又爱他、又不要他陪,你既爱他,却嘱咐别的男人帮你办丧事,是不是快死的女人,都会从脑细胞率先死亡?”这些话是替门外被她冤过两次的男人问的。

“我不想造成他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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