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结束,琪琪学姊传简讯给我,说许耀哲来学校了。
我没回讯,看完讯息就把手机收回ch0u屉,趴在桌上。
仅凭高海珹的联系,许耀哲就出现在学校,足以证明那两人的交情绝非一般,我却傻傻地将高海珹的话当真,以为他跟我站在同一阵线,相信他会帮助我。
虽然透过高海珹,我确实从许耀哲口中听见回答,但这说不定是他们套好的。既然他们有交情,高海珹自然会维护他,因此串通许耀哲骗我,消除我对他的疑心。
b起愤怒,我内心更多的是悲伤。
高海珹欺骗我的打击,b我想像中要大。我不该因为泊岳哥,对他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亲眼看到高海珹利用我的信任对我说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多天真。
沉淀一个下午,我才勉强打起jg神,思考下一步该怎麽走。
若那两人真的是朋友,许耀哲的话便不太可信,我的心里也开始担心,高海珹听到吴尤明的证词後,可能会对吴尤明不利,毕竟高海珹有着各种恐怖的传闻。
就算我没将吴尤明就读的高中透露给高海珹,凭他跟许耀哲的能力,要找出对方绝非难事。
为了吴尤明的人身安全,我必须尽快让泊霖知道这件事。
知道我ga0砸了一切,泊霖会怎麽想?应该会很失望吧?
心情跌落谷底,想哭的感觉也随之涌上。
放学钟声响起,我没有跟大家一起收拾书包,继续撑着额头待在座位上。
课桌被人轻敲两下,我疲惫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澄澈的含笑眼睛。
「快收书包,我在外面等你。」
许耀哲和颜悦se地对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教室前门走。
我惊愕地看着他离开,一时之间,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个个瞪大眼睛盯着我们。
压下内心的不知所措,我迅速收好书包,在无数道目光下步出教室。
站在花台前的许耀哲见我出教室,继续朝楼梯口前行,而我速速跟上他的脚步。
这段前往校门口的路,是我觉得这辈子最受瞩目的时刻。
在我跟许耀哲的兄妹关系传得沸沸扬扬後,这是大家第一次见到我们走在一起,喧闹声此起彼落。
但许耀哲为什麽突然这麽做?他是故意的吗?在打什麽主意?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我猜不透他的想法,心中充满忐忑。
出校门後,许耀哲脚步未停,直直走向停在马路边的计程车,那似乎是他事先叫好的车。
他主动开启後座车门,伸手一b示意我上车,我没有动作,警戒地问:「要去哪里?」
「吃饭,我订了餐厅,也知会过侑芬阿姨了。」他从容回答,「上车吧,我有话要说。」
还在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有了响动。
是母亲的简讯,说她今天也要加班,无法跟我和许耀哲去吃饭。跟我道歉之余,也希望我趁这个机会与许耀哲增进感情。
读完讯息,我抿紧唇,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车。
我们两人坐在後座,我整个人贴在门边,努力跟他保持距离。
见状,许耀哲皮笑r0u不笑地问:「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现在我出现了,你怎麽反而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态度冷漠地反唇相稽,「少装模作样了,一直躲躲藏藏的人不是你吗?现在何必突然装亲切?难道是因为秘密被我发现了,你才急着出现?」
「你说对了,所以我需要跟你谈谈。」他淡淡地问,「高海珹有没有找你?」
「什麽?」
「中午你离开美术教室後,高海珹有没有私下联系你?」
我微微拧眉,「为什麽这麽问?」
「你回答我,我就告诉你小威的事。」
心脏重重一跳,我震惊地看他。
「你果然认识小威?」
「对,所以请你跟我说实话。」
「学长没有联系我。」我立刻回答。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又不知道我的电话,也没有托人带话给我。」
许耀哲一听,脸部的线条柔软了些,看起来是松了口气。
我心急如焚,「小威在哪里?他的本名是什麽?你能联络到他吗?」
「在这里不方便谈,等等再说。」
落下这句话後,许耀哲扭头看向窗外,不再理我。
抵达一间高级泰式餐厅,服务人员领着我们进入适合安静谈话的包厢。
满桌美味佳肴呈现在眼前,我却毫无胃口,反倒是许耀哲食慾不错,一口气吃下半碗饭。
「侑芬阿姨说,你小时候很喜欢吃泰式料理,所以我才订这间餐厅。你的喜好变了吗?」见我迟迟未动筷,他好奇地问我。
「请你不要再拖延时间,快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认识小威,也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我催促。
「你为什麽要找小威?」
我又气又急,「你别装傻,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g麽装傻?就是不知道才会问你。」
许耀哲眼里的无奈,让我一时呆了。
他真的不是在装傻吗?高海珹不是都已经告诉他了?
就在这时,他的问话让我忽然意识到,今天在美术教室时,高海珹只问他是否认识小威,也让他知道我在寻找小威,可是并没有向许耀哲进一步说明整件事的缘由,就把我们赶走了。
如果高海珹想消弭我对许耀哲的怀疑,甚至也跟对方串通好,他应该会当着我的面问他关於吴尤明的事,再让许耀哲编出一套能骗过我的说词,而不是忽略这最重要的关键。
尽管还不了解高海珹,但他留给我严谨印象相当强烈,不像是会犯下这种失误的人。
难道……
「我离开美术教室後,学长跟你说了什麽?」我隐晦探询。
「什麽都没说,只叫我快点滚蛋。」
「真的?」
「千真万确。可以告诉我是怎麽回事了吗?是谁跟你说我认识小威?先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再告诉你小威的下落,你不觉得这顺序才正确?」
我没反驳,只要他肯老实说,我不介意照他希望的去做。
「好。」
我将整件事快速地再叙述一遍,而这次我学聪明,没说出吴尤明的身分。
听完我的话,许耀哲沉默整整一分钟。
「这些你全告诉高海珹了?」
「对。」
「你为什麽会想到找上他?」
我老实转述琪琪学姊说过的话,而他只是静静盯着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你很了不起。」
我不确定他这句称赞是否隐含讽刺,却发现他身上的氛围有些不同了。
许耀哲脸上依旧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即使他没有明显表现,我仍能感觉到他情绪上的转变,不像是愤怒,反而像是懊恼。
我因此萌生出一个猜测,「你是不是不想让学长知道这件事?」
「对,但来不及了,他开始怀疑我了。」
语落,他的视线飘回我脸上,「如果你成功找出小威,打算怎麽做?报警逮捕他?凭你听到的那些事,你确定能让小威受到惩罚?」
「我知道不会这麽容易,但就算无法让小威受罚,我也要让他知道,有人因为他而失去宝贵的生命。他不仅害si泊岳哥,还让泊岳哥身边的人伤心、痛苦,所以我要他向泊岳哥的家人道歉。如果你打算包庇他,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没说会包庇他。我确实曾帮助过那小子,但不至於为他这麽做。不过,很遗憾,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上次见到小威也是两年前的事了。」
「但你不是说会告诉我他的下落?你在骗我吗?」我错愕地回。
「我没骗你,我无法联系小威,但可以透过别人找到他。」
「是谁?」
「一个许久没联络的朋友。我当时就是把无家可归的小威交给他。如果你非找到小威不可,我帮你想办法,但有一个条件。」
我屏息,「什麽条件?」
「别让高海珹知道。看在侑芬阿姨的分上,我不怪你跟他打小报告,但接下来你得负起责任,尽力消除高海珹对我的疑心。要是他为这件事再找上你,你必须站在我这边,别让他继续怀疑此事与我有关。你能做到,我就想办法让你见到小威。」
他提出的条件令我意外,心中也涌上另一个疑问。
「你怎麽知道学长在怀疑你?他今天明明什麽也没说吧?」
「若只是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就算你跑去纠缠他,他应该也不会理你。但是今天他直接叫我去问话,还没让我知道你也在场,这就表示你昨天跟他说的事,确实让他起了疑心。」
「那……学长也找我过去,是想知道在我面前,你会怎麽回应吗?」
「我也只想得到这种可能了,那家伙很敏锐,要骗过他不容易,我必须谨慎才行。」他牢牢盯着我,「你会同意这个条件吧?」
我没有考虑太久,「我同意,请你务必说话算话。」
「好,合作愉快。妹妹。」他向我伸出一只手。
那声「妹妹」让我蹙起眉头,我没回应,迳自拿起餐具用餐。
许耀哲不介意我的冷漠,也拿起筷子,继续说:「我很佩服你想得到透过高海珹打听我的事,但我也很好奇,那间美术教室只有他能使用,而且他非常讨厌不认识的人闯进去,更别说让对方待在那里超过一分钟,你怎麽让他改变心意?」
「我什麽也没做,只是在等他时,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後他就在教室里画画,把我当隐形人。也许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才对我b较客气。」我自行推测高海珹的想法。
许耀哲瞪大双眼,「你睡着了?他没叫醒你,还让你继续睡下去?」
「没有啊。」
包厢里立即充满许耀哲的大笑声,他仰头捧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愣住,随後板起脸,「有什麽好笑的?」
「你让我大开眼界,居然敢在他的地盘睡觉,真想亲眼看看他当时的表情。」许耀哲乐不可支,「我大概知道那家伙为何对你宽容了,他其实挺欣赏有胆识的人,不过你绝对是第一个敢那样招惹他的nv生。」
我困窘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要招惹他的,只是刚好困了而已。况且美术教室的门没锁,也没挂禁止进入的告示,谁都有可能闯进去吧!」
「的确,过去有不知情的学生误闯,都会被高海珹撵出去。他没对你这麽做,还让你留在教室,可是前所未见。」
「所以他没这麽对我,就只是因为我胆子大?」他的一番话让我更困惑了。
「当然不是,若你空有胆量,却ga0不清楚状况,他一样不会在你身上多浪费一秒。我说过,高海珹很敏锐,也许是你近日大动作地打听我,让他觉得事有蹊跷,也可能是看在侑芬阿姨的面子上,才对你客气,毕竟他也认识她。总之,你能让那家伙跟你对话超过五句,就值得赞赏。你或许是误打误撞找上他,但你还能想到利用他打探我的事,并成功让他出手帮你,我就对你彻底改观,你跟我原先想的完全不同。」
「你原先想像的我是怎麽样?」见他一脸似笑非笑,我猜测,「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你,怕我纠缠你,才故意不出现?」
「答对了。毕竟这麽多年来,你不曾找过侑芬阿姨,这次忽然联系她,还决定搬来。加上侑芬阿姨说,你挺期待见到我,我才会怀疑你。要是你真的对我有不正经的念头,我会很困扰。」
他说出这些话时,语气中没有一丝炫耀的意味,彷佛他真的见识过各种荒谬离奇的追求手段,并且为此苦恼。
我没好气地回,「你放心吧!我是为了找小威才来到这里,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真的?是颜泊岳的弟弟?」
见我不语,他接着问下去,「他叫什麽名字?」
「颜泊霖。」
他点点头,「所以若非因为这件事,你压根没想过要来这里吧?可是我不懂,在还没0清我底细的情况下,颜泊霖怎麽会放心让你搬来?难道他不知道这麽做多危险?他强迫你吗?」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做出决策前,我甚至没有告诉他,一切安排好後才跟他说。」
我面se严肃地向他坦白,「你说的没错,在此之前,我没想过跟妈妈联络,这点泊霖也知道。即使他想透过你找出小威,也不曾真的开口要求我做什麽,他b谁都在乎我的心情。」
「既然他没开口,你怎麽知道他希望你怎麽做?」
「我当然知道,我们从小在一起,b谁都了解彼此,哪怕他不说,我也懂他的想法。」
许耀哲平静地回,「那他也是一样的吧?即使不说,颜泊霖也知道你愿意为他冒险。只要是你主动开口,他就不会觉得是自己在b你,继而产生罪恶感了。」
我面se一僵,「这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我只是在想,或许有其他可能,你男友b你以为的更了解你。」他gg唇角,继续低头用餐,不再多说。
离开餐厅後,许耀哲说要跟我一起回家。
「话讲开了,我自然没必要躲你了,而且我很想念我的床。」他仰头瞧瞧覆盖半边天空的巨大乌云,「应该快下大雨了,坐计程车回家吧!」
「我有带伞,我搭公车回去。」
说完,我一转身,就被他抓住书包背带,他无奈地劝,「别闹别扭了,要让彼此的计画成功,我们就和睦相处,好好当个兄妹吧!你若是抱着这份决心来到这里,就好好演到最後,要是侑芬阿姨发现我们分开回家,你要我怎麽解释?」
「知道了,你别拉着我。」我用力扯回书包背带,不悦地看着他拦下一台计程车。
一关上车门,天空就下起大雷雨,我们仅差一秒就淋成落汤j。
许耀哲凝视车窗上蜿蜒的水流,「你有把高海珹的事告诉颜泊霖吗?」
「还没有。」
「你可以告诉他,我会协助你们找小威,但我拜托你的事,你绝对不许对他透露半个字。要是我发现你让颜泊霖知道了高海珹这个人,我们的合作就作废。我相信你不是会耍小聪明、心存侥幸的人,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尽管还不了解许耀哲跟高海珹的交情有多深,但凭这句话,我能确定许耀哲相当重视他。
「我知道了。」
这时,手机有通陌生来电,我接起电话,「喂?」
「我是高海珹。」熟悉的清冷嗓音传入耳里,「许耀哲是不是在你旁边?」
我悚然心惊,竭力控制脸上的表情。
「嗯,对。」
「那我长话短说,明天中午十二点,来我这里一趟,别让那家伙知道。」
「好,我会记得把东西拿给你,再见。」
切掉通话後,我不动声se,眼角瞥向许耀哲,只见他看着窗外,似乎没有起疑。
我的心脏跳得剧烈。
没想到许耀哲真的料中了,高海珹背着他偷偷联系我。
但高海珹是如何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又是怎麽知道许耀哲现在跟我在一起?难道他在监视我们?
我握紧手机,内心澎湃激动,庆幸自己的幸运。
能够牵制住许耀哲的人,就是高海珹。
原以为ga0砸了一切,想不到如今我真的藉由高海珹,捉住许耀哲的软肋。
我告诉自己绝不能失去高海珹这张王牌,跟许耀哲合作的同时,我也必须得到这个人的信任。
只要有高海珹,我相信一切会如我所愿。
登入即时通,我将今天顺利见到许耀哲,以及有机会问出小威下落一事告诉泊霖,并表示这个月会找一天回家,当面跟他解释。
泊霖非常高兴,要我确定回家的日期後跟他说,他会去车站接我。
也将这个消息告诉蔚雯後,我便关上电脑,拿起已经空的马克杯,下楼装温开水。
走到楼梯间,母亲跟许耀哲在客厅的谈笑声传入耳,他们正畅聊着我不熟悉的话题。
听着母亲的谈笑声,半晌,我放弃下楼的念头,回到房间。
隔天中午,我如约抵达美术教室,高海珹还没有来。
走近画架,高海珹的绣球花画作,几乎要完成了。
我看着这幅画,试图排解从昨晚就挥之不去的郁闷情绪。
今天早上,母亲特地为我跟许耀哲准备一顿丰富的早餐,还亲自开车送我们去学校。
无论在餐桌还是车上,母亲跟许耀哲之间始终存在着我无法介入的氛围。
虽然我也没有想加入他们的谈话,但一gu无以名状的滞闷情绪,还是令我莫名焦躁,使我对上许耀哲的视线时,总会不自觉冷冷别开,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我是不是在嫉妒许耀哲?
亲手推开母亲的人是我,我也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母亲,但为何现在还是会出现这种受伤的情绪?
意识到这份心情後,我理x地告诉自己,即使我确实有些嫉妒许耀哲,到学校就必须放下这个情绪。
现在的我不该被这种小事影响,在让泊霖见到小威前,我得做到跟许耀哲的约定,在母亲面前跟他维持友好的关系。
凝视画上的绣球花许久,我阖上微热的眼,蓦然鼻酸。
好想回家,好希望睁开眼睛,所有的事都已经解决,这样我就能立刻离开这里,回到泊霖的身边。
这时,巨大的开门声响传来,我惊恐地回头,来人不是高海珹,而是一名陌生的长发nv孩。
瞄了眼她身上的制服,她是国中部的学生。
nv孩神se惊慌,劈头第一句话就问我:「请问,高海珹不在这边吗?」
「咦?高海珹他——」
还未答完,nv孩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姊姊,请你跟我来一下,拜托!」
nv孩用力地拽着我到一楼,走廊上有两名国中部的男孩。
一名相貌清俊的男孩瘫坐在地,他抓着x口,看起来喘不过气,而戴着眼镜的白净男孩守在他旁边,表情跟nv孩同样恐慌。
「他怎麽了?」我紧张地盯着那名模样不对劲的男孩。
「不知道,刚才他还好好的,忽然间就这样……」眼镜男孩手足无措,连声音都在抖。
近距离观察瘫坐的男孩,我发现他是过度换气。
我马上蹲下握住他僵y冰冷的手,在他耳边说:「学弟,别害怕,现在照我说的做。深呼x1四秒,再吐气六秒。来,深呼x1,一、二……」
在我的引领下,男孩做着深呼x1,重复几次後,他的呼x1渐趋平稳,脸上慢慢恢复血se。
然而,他的眼睛依旧紧闭,嘴里不断念着同一句话,彷佛被囚困在某个醒不来的恶梦里。
凑近仔细听,男孩说的那句话是「对不起」,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认为这不是在对我说话。
我伸手轻轻拍抚他的背,柔声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没事了。」
男孩撑开眼皮时,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嘴里溢出破碎的呜咽。
「张夜纱。」
低沉的嗓音自背後响起,我一震,回头对上来人淡漠的眼眸。
「你让开。」
高海珹一开口,我马上退到旁边。
他弯身拉起虚脱无力的男孩,背起他,掉头往别的方向走。
男孩的两名朋友匆忙跟上,我迟疑了几秒也跟过去。
高海珹把男孩带到无人的高中部保健室,让他坐在床上休息。
「要不要回去?我让人来接你。」高海珹问。
男孩摇头,神情疲倦,「不要,我好多了。」
两人的互动似乎是认识的关系,我瞥见男孩的制服上绣着「高伟杰」。
他们都姓高……
「对不起,因为我从背後吓高伟杰,他才会这样。」长发nv孩话声哽咽,眼底充满自责。
「跟你无关啦!」高伟杰拧眉,目光穿过nv孩,落在我脸上。
察觉到男孩的视线,高海珹回头对我说:「你先去美术教室等我。」
「好。」我点点头,看了男孩一眼,就先行离开。
午休前五分钟,高海珹才回到美术教室。
「抱歉,拖了点时间。」他说。
「没关系。那个男孩是你弟弟吧?他还好吗?」我关心地问。
「已经没事了。」他定睛望向我,「我问你,刚才你安抚他时,为什麽会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面颊的温度上升,没想到他居然有听见。
「那个……其实没什麽特别的含义,因为我听见他不断喃喃说着对不起,就直觉地回应他。我上间学校的朋友,跟他有类似的症状,所以我照着老师的做法安抚你弟,让他尽快稳定情绪,幸好挺顺利……」
「谢谢。」
听到高海珹说出的这两个字,我愣了一愣。
「你没让许耀哲知道我找你吧?」
「嗯,我没说。」我问出憋在心里已久的疑问:「高学长,你没把泊岳哥的事告诉许耀哲吗?」
「没有。」
「为什麽?」
他的表情疑惑,像是我问了什麽怪问题,「我不是答应你会保密?」
我的x口涌上难以言喻的情绪。
原来,我真的误会了高海珹,他没有为了维护许耀哲而欺骗我。
「你是为了测试许耀哲的反应,才故意在我面前问他?」
「对。我知道他昨天找你一起放学,他是不是向你坦承他认识小威?」
我悚然心惊,不小心结巴,「为、为什麽这麽问?」
「我知道那家伙之前避不见你的原因,他怀疑你对他有不正当的心思,才躲着你。但昨天你们离开学校後,他传讯息说,他可能误会你了,为了厘清你到他身边的原因,他决定跟你好好相处。虽然他表面上这麽说,我仍认为他可能真的认识小威。他怕你对我说出不该说的事,才一改先前的态度,打算跟你交换条件。」
「你说的交换条件是……」
「要你协助消除我对他的怀疑,让我相信这件事与他无关,他就会帮你找小威。」
我倒ch0u一口气,不敢去想自己此刻的表情。
这时,高海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彩se照片。
照片上有一名我没见过的男孩,鸭舌帽遮住他的半边脸,看不清五官,他的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洁亮,模样稚neng,看起来像国中生。
「这个人就是你在找的小威。」他投下震撼弹。
「什麽?」
我愣了会,一回神,便立刻ch0u走照片,sisi盯着看。
我震惊地瞪向高海珹,「他、他真的是小威吗?为什麽你有他的照片?难道你们认识?」
「我不认识。前天听完你的话,我请人去打听,顺利取得小威的照片,若你想看更清楚的照片,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做。」
轻描淡写说完,高海珹冷冷望进我眼底,「许耀哲昨天跟你说了什麽?」
我心跳剧烈,浑身发冷,脑袋冒出一个想法──莫非这一切都在高海珹的掌控之中?
高海珹猜到许耀哲其实认识小威,也猜到许耀哲会对他说谎,并且为了继续骗他,决定跟我打好关系,他还事先料到了许耀哲会用何种方式让我配合,所以高海珹才能做好准备,想出一个方法,让我绝对无法对他说谎,b我招供……
我毛骨悚然,倘若这些猜测正确,也就不难理解许耀哲为何会如此提防他,高海珹的敏锐跟深沉心机,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天人交战後,我冷静地开口:「高学长不会是为了套我的话,拿别人的照片骗我吧?」
高海珹不答反问:「许耀哲有没有告诉你小威的本名?」
我反sx摇头,没意识到这行为间接承认了许耀哲的谎言。
「他的本名叫罗靖威,你可以和许耀哲确认,相信你到时就知道怎麽做。」
午休钟声响起,他从我手中ch0u回照片,放入口袋,「你中午没请假吧?」
「没有。」
我很想问清楚关於小威的事,但连续两天午休时间没进教室,被发现缺席,教官恐怕会盯上我。
高海珹似是看出我的挣扎,「我给你时间考虑,明天以前,传简讯到我昨天打给你的那个手机号码,我再跟你约见面的地点,商量最重要的事情。你若答应我所有的要求,不光是罗靖威的照片,连他的身家资料我都会给你。这事当然要瞒着许耀哲,应该不用再提醒你了吧?」
我呆呆地颔首。
原本还想问他怎麽拿到我的手机号码,然而听完他的话,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放学後,我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出学校,思绪依旧混乱,觉得事情逐渐朝着扑朔迷离的方向发展。
许耀哲跟高海珹真的是好朋友吗?为什麽他们所做的事,就像是对彼此怀抱着巨大秘密?
更重要的是,为何高海珹仅透过「小威」这个绰号,就能找到他的照片,连对方的名字和身家资料都能取得?那些资料是真的吗?高海珹到底想跟我商量什麽事呢?
铺天盖地的资讯压得我两腿沉重,下一秒,我的肩膀被人轻点两下,一转身,一张nv孩的笑颜映入眼帘。
nv孩旁边站着外貌白净的男孩,我认出是今日在旧校舍遇见的两名国中生。
「姊姊,今天中午很谢谢你。」nv孩腼腆地向我道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发现高伟杰没和他们一起,「高伟杰他还好吗?」
男孩回答,「他没事了,下午上课都很正常,但他哥哥还是很担心他,一放学就接走他了。」
听闻高海珹ai护弟弟的一面,我的心情有些微妙,不禁多问几句,「你们都跟高伟杰同班?」
「伟杰跟我是一年七班,筱婷是一年二班的。」男孩解释。
「你叫筱婷呀?」我问nv孩。
「对,我叫伍筱婷,他叫陈泽孝。」nv孩开朗的自我介绍,「姊姊叫什麽名字?你是高海珹哥哥的同学?」
「不,我是他的学妹,我叫张夜纱。」我顿了顿,继续说:「你们之前见过高伟杰发作吗?」
陈泽孝摇首,「没有,我们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学期才转来,所以我们不晓得他会那样。伟杰後来有告诉我,他从小就t质敏感,容易过度换气,是老毛病了,没什麽大不了。」
原来高伟杰跟我差不多时期转来这所学校,想起高伟杰颤抖哭泣的那一幕,我总觉得事情没有他说的单纯,不晓得他是什麽原因中途转学。
「你们当时怎麽会出现在高中部?你们不能随便过来吧?」
伍筱婷讪讪地解释,「因为高伟杰跟泽孝提过,他高三的哥哥平时中午会去旧校舍的美术教室画画,他偶尔会去找他哥哥。我跟泽孝还没去过高中部,也没见过他哥哥,所以一直很好奇,偏偏高伟杰都不肯带我们去找他。得知今天高伟杰又要去高中部,我提议偷偷尾随,然後故意跳出来吓他,没想到他就……虽然高伟杰强调跟我无关,可我还是很後悔,早知道就不要对他恶作剧了。」
「这不是筱婷一个人的责任,我跟伟杰最熟,却没问清楚他的状况,还不顾他的意愿凑热闹,真正不对的是我。」陈泽孝焦急补充,言谈中相当维护伍筱婷。
「总之,我们都有错,不仅打扰到你跟高海珹哥哥,还给你们添麻烦,真是对不起。」伍筱婷诚心道歉。
「为什麽说是打扰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高伟杰之後有跟我们解释,他不带我们去找他哥哥,是因为那间美术教室只有他哥哥能使用,除了高伟杰,他哥哥通常不让其他人进去,可是姊姊你却出现在那间教室里。所以我想,你应该是他哥哥的nv朋友,才可以待在那里。」
误会大了,我急忙澄清,「不是的,我跟学长有重要的事要讨论,临时找不到适合谈话的地方,他才同意我去那里。」
伍筱婷松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我破坏了你们的约会。」
陈泽孝笑着打趣,「就跟你说不一定是这样,伟杰都强调他哥哥没有nv朋友,你偏不信。」
「也许他哥哥会故意隐瞒他呀!」伍筱婷噘嘴。
看着他们的互动,我好奇地问:「你们在交往吗?」
他们蓦地红了脸,伍筱婷讶异反问:「姊姊怎麽知道?」
「你们的互动让我感觉你们不是普通朋友。」我莞尔一笑。
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跟我和泊霖一样。
聊着聊着,也到了道别的时刻,看着伍筱婷跟陈泽孝牵手走远的甜蜜身影,我的心中一阵怅然。
「他们让你想念颜泊霖了?」
许耀哲的声音冷不防冒出,他站在我身旁,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我。
我大吃一惊,「你什麽时候站在这里的?」
「那个叫伍筱婷的nv孩叫你的时候。」
我背脊发凉,这代表刚才的对话他全听见了,也知道我今天又去了美术教室。
「你看见伟杰发病了?」
原以为他会立刻质问高海珹的事,想不到他关切的是另一件事情。
我一凛,「你认识高伟杰?」
「当然,他就像是我弟弟。」
「所以你也清楚他的身t状况?」
「嗯,他两年前开始出现这个毛病。去年他生日那天,我就目睹了他的症状。」
「生日?」
「对,我跟他哥帮他庆生,伟杰中途突然发病,还昏了过去。高海珹坚持不让我跟去医院,一个人陪着伟杰一夜。对伟杰来说,那年的生日相当凄凉。」他侃侃而谈。
「独自?他爸妈人呢?」
「他们的父亲当时不在国内,母亲则对伟杰漠不关心,连医院都没踏进去。」
「为什麽?」我瞠目结舌。
「一言难尽。」他唇畔的笑意淡了几分,「伟杰本来就是个敏感纤细的小孩,又承担太多jg神上无法负荷的事,因此小小年纪就罹患ptsd。刚才他的同学提到,伟杰是t质敏感才导致发作,实际上就是压力引起的。虽然有在治疗,但状况时好时坏,他哥自然得多加照顾。」
说完这些,他话锋一转,「高海珹果然联系你了?」
「什麽?」他的提问猝不及防,我快速翻转着思绪,面不改se撒谎,「对。他要我今天再去美术教室一趟,但等到他之前,伍筱婷就先跑进教室,请我帮助身t不适的高伟杰。学长抵达後,就带着高伟杰去保健室,让我先回教室,至今都还没联系我,所以我也不晓得他找我做什麽。」
「是喔。」他反应平静,看不出是否真的相信我的说词。
「对了,昨天你还没告诉我小威的本名。我已经答应帮你隐瞒学长,你可以透露小威的名字给我了吧?」
许耀哲爽快地点头,说出了某个名字──罗靖威,跟高海珹告诉我的正是同一个名字。
我捏紧衣摆,手指冰冷,他的一番话证实了高海珹所言非虚,我也因此认定那张照片上的男生就是小威本人的可能x非常高。
几经思量,我决定先不告诉许耀哲,高海珹已经查到小威的身分,毕竟高海珹似乎也有能力帮我找出小威,在确定哪一个人更值得利用之前,双方皆不得罪对我较有保障。
「高海珹是何时联系你的?」许耀哲问。
「今天上午。不知道他从谁那里打听到我的手机号码,传了封简讯给我。」
我想,许耀哲应该清楚,凭高海珹的能力,要取得一个人的手机号码并非难事,也觉得他不会向高海珹求证,於是我窜改了某些事实,不想让他知道,就是昨天在计程车上的那通电话。
「如果我没听到你跟伟杰朋友的对话,你会主动让我知道他找你吗?」
「会呀!都答应跟你合作了。只是我不知道你的电话,也不想到你班上问,所以打算等听完学长的话之後,回家再找机会跟你说。」
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一串话後,我由衷佩服起自己,自从认识他们两个,短短几日内,我撒谎的功力变得炉火纯青。
许耀哲看着我笑了。
「g麽?」我拧眉。
「没事。」他从外套口袋拿出手机,「你的手机号码?」
我报出一串数字,他按下按键输入,很快,我的手机响起,响动下一秒钟就停止。
「号码给你了,有重要的事就打给我。我今天会晚回家,侑芬阿姨应该也要加班,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你的关心来得有点晚,我已经这样在你家要一个月了。」我忍不住吐槽。
「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陪你。」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好吗?你不用陪我,我可以自己一个人。」
许耀哲笑出声音,「好,那我走了,晚点见。」
语毕,他转身离去,消失在余晖之中。
晚上八点,我坐在书桌前传简讯给高海珹,表示愿意跟他谈。
刚放下手机,耳边就传来敲门声,一开门,已经换上便服的许耀哲站在门外。
「我回来了,你吃晚餐了吗?」他问我。
「吃了。」
「吃什麽?」
我纳闷地看他,「就煮简单的蔬菜面,我妈要你来问我?」
「不是,侑芬阿姨还没回来。我刚打电话跟她确认下班时间,她最快九点才到家,所以我想趁现在跟你谈一谈。」
「谈什麽?」
「我有事想问你,如果你也有话想问我,趁现在一起解决。」
我一愣,「g麽突然这样?」
「我总觉得你还没完全信任我。明天是周六,侑芬阿姨在家,下周我爸也回来了,如果我们对彼此还有什麽疑虑,最好趁今天解开,往後相处也会b较自在,毕竟你总不能每次都以读书为藉口,把自己关在房里,避开跟我们相处的机会。」
他的话堵得我哑口无言,没想到许耀哲连这一点都观察到了。
「好吧。」
我把手机留在房间,跟着他到客厅。
茶几上有一壶冲好的玫瑰花果茶,还摆了一盘进口香草饼乾,看来他真的打算跟我促膝长谈。
眼前那杯花果茶香气四溢,我没有马上拿起来喝,而是单刀直入地说:「你想问我什麽?」
「你昨天告诉我,你是为了找小威而来到这里,假如我找到小威,而且明天就能让你们见面,这样你是不是就会马上收拾行李回家?」
他的话让我觉得他不希望我留在这里,於是坦言,「我的确是这麽打算,你也希望我赶快搬走吧?」
「没这回事,我希望你留下来。」
我一愣,「为什麽?」
「据我所知,过去侑芬阿姨联系你,你都不理她,所以我有怀疑过你来到她身边的原因。果然,你不是因为思念她才来。当我得知你的真正目的,就猜到这件事结束後,你会马上离开这里。」
我面se微沉,「所以呢?你提起这件事,是想责备我,说我欺骗我妈非常恶劣,是吗?」
「不是,我能理解你的决定。只是,哪怕你并非真心想留在侑芬阿姨身边,我还是希望你能照当初说的,待满一年再走,毕竟侑芬阿姨真的很高兴你能跟她一起生活。若你达到目的就回去,她会很失落,我不忍心看见她难过。」
我很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对母亲着想的心意,让我心里不是滋味,语气酸溜溜地回,「你对我妈真t贴。」
「应该的,当家人这麽久了,侑芬阿姨一直对我很好。」
「哪怕她破坏你的家庭,是介入你父母的第三者,你也不介意?」
话一出口,我就後悔自己的冲动,然而话已无法收回。
许耀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是因为还无法原谅侑芬阿姨,才不肯接受她?」
「这跟你无关吧?」
「是无关,我一开始也没办法接受侑芬阿姨,後来我才明白,要是我爸妈真的相ai,谁都无法破坏他们。不是侑芬阿姨的介入,他们的感情才破裂,而是在侑芬阿姨出现之前,他们的感情就已经出现问题,就算没有侑芬阿姨,他们终究会离婚。我不清楚你们家的情况,但我认为,我们都幸运多了,毕竟我们的父母即使分开,还会继续关心我们,不像有些人,明明双亲都在身边,却不被重视,还遭到亲人的憎恨。」
他的话g起我的好奇心,「你说的是谁?」
「伟杰。你相信他的母亲已经两年没跟他说话了吗?」
我想起许耀哲有提过高伟杰的母亲对他漠不关心,但听到长达两年,我还是有些吓到,「为什麽?」
「因为伟杰在两年前,意外发现他父亲有个私生nv,而且连他父亲都不晓得有那孩子的存在。最後,伟杰让高海珹知道了,本来他们打算隐瞒所有人,可是伟杰发现那名私生nv过得并不好,还因为大人的照顾不周差点送命,决定把真相告诉父亲。後来,他父亲接回那nv孩抚养,伟杰却从此被他母亲冷落,再也不受她的重视。」
听见这些惊人内幕,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那个私生nv,是他们的妹妹?」
「对,她叫馨玫,今年五岁。」
「高伟杰会生病,跟这件事有关系吗?」我猜测着。
「嗯,但还有另一个关键原因。馨玫来到高家前,是跟她的母亲和同母异父的哥哥一起生活,两年前她亲戚家发生火灾,她跟哥哥那天也在那里,她的哥哥不幸罹难,母亲也抛弃馨玫失踪了。当时伟杰跟高海珹都在火灾现场,目睹了男孩的遗t。在那之後,馨玫被接去高家,伟杰也生了病。高海珹说,伟杰是因为亲眼看见男孩惨烈si去的模样,加上失去母亲的关ai,才会jg神崩溃。」
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没想到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孩,身上竟然发生过这样的惨事。
「高伟杰是怎麽发现他父亲有私生nv的呢?」
「馨玫的表姊跟伟杰读同一间小学,她向伟杰揭发这个秘密,而高海珹展开调查後,证实馨玫是他们的亲妹妹。为了家中的和谐,高海珹不得不想办法堵住馨玫表姊的嘴。他私下照护着馨玫的生活,并决定永远隐瞒父母,没想到伟杰还是对父亲说出了真相。但高海珹不忍责怪他,因为伟杰本来就心地善良,看到妹妹过苦日子於心不忍。最後,伟杰成功拯救了妹妹的人生,自己却付出惨痛代价。他生病後,生活可以说是一团糟,中间经历过一次休学、两次转学,後来在高海珹的强迫下才来到这所学校,好就近照看。」
随着他的说明,高伟杰无声哭泣的模样,重新浮上我的脑海。
「那他们的母亲,对学长的态度有改变吗?」
「没有,伟杰跟高海珹达成共识,不让母亲知道两个儿子都背叛了她,只有这麽做,高海珹才能继续保护母亲跟馨玫。」
他顿了顿,「高叔叔决定接纳馨玫後,高阿姨因为打击过大,几乎变了一个人,为了不刺激她,高叔叔安排馨玫跟他们的姑姑同住,不让她出现在高阿姨眼前。」
听到这里,我不置可否,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告诉我这些,是可以的吗?这明明是学长家的私事,跟我们之间的事又有什麽关系?」
他唇角上扬,「没错,要是高叔叔有私生nv的事被爆出去,後果不堪设想,因此我是冒着跟高海珹绝交的风险告诉你这些。我认为高海珹可能最近会找上你,所以决定跟你说出一切,希望你跟我合作,我不想让高海珹在最辛苦的时候,还要为我的事伤神。」
我更疑惑了,「这是什麽意思?」
「高海珹他们家的事业庞大,所有你想得到的行业,都可能与他家的集团有关。然而,他们的家庭关系非常复杂。高海珹压力已经够大了,他从以前就因为他父亲的风流吃不少苦,如今又因为父亲惹出的烂摊子,必须担下照看弟妹跟母亲的责任,还要面对家族间的g心斗角。这次我们闹出的事,牵涉到贩毒集团,情况非同小可,所以我才希望可以瞒着他处理,否则一个不小心,我可能会害到他。」
许耀哲这些话不像在危言耸听,我不由得绷神紧经。
「你说学长怀疑你,指的是,你说不认识小威,其实是骗他的吗?」
「他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我在骗他。像这样的大事,他不是直接向我问清楚,而是私下找你过去,就证明他不仅知道我认识小威,还担心我可能会藉着这次的事,联系上当年从我手中接走小威的人,高海珹很讨厌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这件事。」
我眨了眨眼,「你是说,已经没有联系的那个朋友?」
「对,他大我两岁,我小学就认识他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可高海珹始终看他不顺眼。」
「为什麽?」
「不知道,他不愿告诉我。那个人对我来说,就如同颜泊岳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个优秀正直的人,所以我一直不明白高海珹为何讨厌他。」
「你胡说八道,你朋友明明就是帮派分子,哪里优秀正直?如果你没有把小威交给他,小威或许就不会误入歧途,更不会害si泊岳哥。这样的人怎麽可以跟泊岳哥相提并论?会跟帮派分子当朋友的你,又怎麽能让我完全信任?」
我言词尖锐地反驳,使许耀哲登时没了表情,「那个人不是帮派分子。在我跟他失去联络前,根本不知道他会跟帮派扯上关系。要是我知道他有那种背景,怎麽可能跟他来往,甚至把小威交给他?」
他的态度不像是在说谎,我半信半疑,「那……这是怎麽回事?你朋友是刻意瞒你?」
「我不知道,所以我也很想快点再见到小威,向他问清楚。」
我凝神望着他,「你那朋友叫什麽名字?」
「陈璿,我们是在三年前失去联络。」
许耀哲吐一口气,说起当年的往事:「那年寒假我跟朋友遇见了小威。他随便坐在我朋友的重机上,被我们赶走,隔天,我在一间超商门口碰到浑身狼狈的他,好奇跟他聊了一下,得知他离家出走、无处可去,已经饿了一天,我就请他吃饭,刚好陈璿打给我,我便顺势告诉他这件事,他不忍小威在寒流中四处游荡,愿意收留他一晚,於是我帮小威叫车,送他去陈璿家。这件事我後来有告诉高海珹。」
我屏息聆听,「然後呢?」
「然後,我就再也没见过陈璿了。把小威交给陈璿的隔天,他打给我,说已经帮小威找到安全的落脚处,叫我别担心,还说他临时要搬家,安顿好再跟我联络,但我再也没等到他的电话。」
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继续说:「一年後,我在路边被人叫住,对方正是小威。他身上有了刺青,变得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当初凄惨落魄的样子。直到那时,他才告诉我他的名字,还让我叫他小威。我们寒暄了一番,他说他过得很好,很感谢我把他交给陈璿。当我问起陈璿将他安置在何处、知不知道陈璿在哪里?他竟说不能告诉我,叫我不必担心,随後就跳上他朋友的机车迅速离开,我完全来不及多问。」
「这件事,你也跟学长说了?」
「没有。」
我看着他,猜到一个可能。
「你选择隐瞒学长,是不是因为你觉得陈璿有问题?毕竟小威那时说的是不能告诉你,而非我不知道,这表示他清楚陈璿的下落,还可能一直有跟对方联络。」
许耀哲颔首,「我就是这麽想的,但後来我就没能再见到小威,所以无法向他确认,只能一直记挂着这件事。那天在美术教室,高海珹问我是否认识小威,我吓了一大跳,由於不确定他知道了多少,当下只能先装傻。後来我才从你口中知道发生什麽事。高海珹的记x好,必然还记得我曾经将某个无家可归的男孩交给陈璿,也从你的话推测出那男孩就是小威,才会那样试探我。」
言及此,他重新迎上我的目光,认真地说:「高海珹知道我一直在找陈璿,假如他怀疑小威跟陈璿是一伙的,绝不会让我继续找他。为了阻止我,高海珹说不定会b你跟他合作,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不要被他动摇。只要找到小威,你跟我的目的都能达成,你可以为颜泊岳讨回公道,我也有机会厘清他跟陈璿发生的事,所以必须要隐瞒高海珹。」
我呆愣住,不发一语,半晌之後钝钝点头。
「我明白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跟陈璿没在联络了,那你打算怎麽透过他找出小威呢?」
「陈璿的叔叔就住在附近。我和陈璿失联时,我去找过对方,邻居说他叔叔欠债跑路,下落不明。一年前我再打电话过去,是陈璿的婶婶接的,她说陈璿的叔叔已经过世,陈璿有回去为他上香,还约定好隔年叔叔的忌日,会再去看婶婶。陈璿叔叔的忌日就在两个月後,我已经拜托他婶婶,假如陈璿那时真的出现,务必跟我联络,所以运气好的话,两个月後我不仅就能见到陈璿,还可以藉由他找出小威,希望你能耐心等到那个时候。」
我攥紧放在大腿上的拳头。
「好,我知道了。」
「谢了。」一抹浅淡笑意重回他的脸上,「你刚才的分析很正确,其实,听到我的朋友是帮派份子,你不信任我很正常。现在误会解开了,希望你别再对我抱有戒心,可以对我跟侑芬阿姨更坦率一点。」
「你胡说什麽?我很坦率啊。」我下意识反驳。
「少来了,你对侑芬阿姨的态度明明超假,哪有小孩会一直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装乖?你真以为她什麽也没察觉?」
我愣住,「难道我妈跟你说了什麽?」
「是啊!昨天晚上,侑芬阿姨偷偷告诉我,你其实是因为在老家遭遇到伤心的事,才会想换个环境生活。但从你住进来到现在,都不曾在她面前表现出悲伤,也不曾主动跟她分享心事,更不会对她撒娇和闹脾气,所以她为此深深烦恼,不晓得怎麽做才能让你重新对她敞开心房。不过就我看来,你应该不是真的不在乎侑芬阿姨,不然也不会吃醋。」
「吃什麽醋?」
「今早我跟侑芬阿姨聊天时,有发现你看着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敌意,你其实会嫉妒我跟侑芬阿姨的好感情吧?既然介意,何必要装不在乎呢?」
「我、我才没有!」我急着反驳,导致不小心结巴,听起来更像是心虚。
「没关系啦,如果你真的对你妈妈有埋怨,就和她说开吧。ga0不好侑芬阿姨一直在等你开口,不管好话、坏话,她一定会认真回应。我知道你是个善良t贴的好nv孩,所以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好相处,也希望你和阿姨能回到以前的亲近。」
他突如其来的赞美,令我起了一身j皮疙瘩。
「你又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完全不在乎阿姨的心情,也不在乎我们家会变得如何,一开始其实可以威胁我,要把一切告诉阿姨跟我爸,但你没有这麽做,所以我能确定你没有想伤害阿姨跟我们,这一点我很感谢你。」
我愣了一会才别开视线,倔强地说:「如果你故意装傻不理,我就会这麽做。而且你凭什麽管我要怎麽跟我妈相处,只是暂时住在一起,你就真的当自己是我哥哥了吗?」
「你觉得我没资格当你的哥哥吗?」
「我的哥哥只有泊岳哥!」我没好气地道。
许耀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好吧!那我们这样相处就好,突然间多了一个妹妹,我也不晓得该怎麽做。这一年里若遇上什麽困难,你就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
我没有回话。
此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下班回来的母亲见我们坐在客厅享用茶点,眼中有着惊喜,似乎以为我们已经变得亲近,由衷感到高兴。
後来母亲也坐下加入谈话,等到茶壶的茶都喝光,饼乾也吃完了,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回到房间後,我拿出手机,发现高海珹已经回覆我了。
他传来一个距离颇远的陌生地址,要我明天前往,明天刚好没什麽事,我便回传同意的讯息。
考虑到最後,我还是打算等听完高海珹要说的话,再决定要不要告诉许耀哲。
今晚许耀哲说的每一个字,彻底占据我的心思,我不小心又失眠,过了十二点才睡去。
许耀哲接到一通电话後,以同学约打球为由跟母亲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屋子。
大门的响动使我确定许耀哲已经出门,我对着在流理台切水果的母亲说:「妈,我一小时後也要出门,去书店买些参考书,顺便逛逛。」
「要不要妈妈开车载你去?」
「我自己搭公车去就好,因为还想逛街,所以不会太快回来。」
「这样啊,那……」母亲停顿了下,「那好,妈妈就趁着今天打扫家里,好迎接你叔叔回来。中午吃了耀哲喜欢的义大利面,晚餐就煮你想吃的吧!你有没有想吃什麽呢?」
平时母亲这麽问,我的心里只觉得无所谓,每次都敷衍地回「都可以」,但今天不知怎麽,一察觉母亲的yu言又止,我说出跟平时截然不同的答覆:「我有点想吃咖哩饭。」
即使没有看母亲的脸,我也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喜悦,「好,妈妈晚上就煮咖哩饭给你吃。」
「嗯。」我仍没抬头,快速清洗手上的盘子。
一小时後,我背着包包出门,一出巷弄,就看见一辆黑se高级轿车停在马路边。
瞄了一眼车牌上的号码,是高海珹安排的车。
昨晚答应赴约後,今早高海珹又传简讯来,说会让人来接我。幸好许耀哲临时要出门,否则知道我有约,他也许会起疑而多问几句。
上车後,我看着窗外的景se,心情越发忐忑。高海珹如此慎重其事地找我,代表他想跟我商量的事非同小可。
半小时後,车子停在坐落於都市近郊的一间双层别墅前。
别墅约莫五十几坪,以黑、灰、白三se构筑,给人低调奢华的高级感,四周景se一片绿意盎然,环境清幽,是很适合暂时远离尘嚣,放松歇息的住处。
司机在我下车後就驱车离开。
我在大门前站了半分钟,正要摁下门铃,大门却在这时打开。
一张清俊的面孔出现在门後,我吓了一跳,对方也同样错愕。
「你为什麽会来这里?」男孩眼神流露出警戒。
「是、是你哥哥找我来的。我们约好今天见面,他请人载我过来。」我匆忙解释,深怕他以为我是可疑人物。
高伟杰专注打量我,表情微妙,像是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x。
见他气se红润,jg神也不错,我开口关心:「你的身t好些了吗?」
「嗯。」他点头,侧过身让我进屋,「请进。」
别墅一楼是开放式空间,客厅跟厨房的景se一览无遗。
我环顾四周,不见高海珹的人影。
「我哥哥在二楼书房,既然是他让你来的,那你可以上去找他。」高伟杰说。
「喔,好的。」观察着这间一尘不染的美丽屋子,我忍不住问:「这里是你们家吗?」
「不是,这是我三叔的别墅。他在国外定居,让我跟我哥使用这间房子,我们周末偶尔会过来。」
高伟杰详细地为我说明,话锋一转,「你喜欢红茶还是n茶?」
「n茶。」我反sx回答。
「好。你上楼吧!右手边第一个房间就是书房。」
「谢谢你。」
我轻手轻脚踏上一旁的黑se楼梯。
一上楼,整片落地窗映入眼帘,yan光从外洒进,照亮了整个空间。
望向右边的第一扇玻璃门,里头的门帘全部拉上,看不见室内的光景。
我在玻璃门前站定,正要敲门,玻璃门霍然开启,吓得我发出惊呼。
高海珹走了出来,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我。
他身着黑se高领毛衣和蓝se牛仔k,闲适轻便的装扮,和穿制服的感觉截然不同,让他看上去少了几分锐利,多了点少年感。
「学长,我在楼下遇到你弟弟,他让我上来找你。」我紧张地说明。
「我想说你差不多该到了,正要去接你。进来吧!」高海珹转身回书房。
书房的风格文青简约,走「无印良品风」,两侧的书墙高至天花板,至少有上千本藏书。
坐在柔软的深灰se布沙发上,我望着对面的高海珹,谨慎探问:「学长为什麽要约在这里呢?」
「学校的旧校舍周末要施工,不好谈话。」
他言简意赅,一点时间都不浪费,立刻进入正题,「许耀哲怎麽跟你说的?」
我清清喉咙,将昨夜想好的说词,快速向他述说一遍。
「许耀哲确实向我承认他认识小威。他说,他在三年前偶然帮助无家可归的小威,并把他托付给信任的朋友,让他在对方家里留宿。一年後,许耀哲在路边意外跟小威重逢,但当时小威急着离开,许耀哲来不及问到联系方式和他现在居住的地方,小威就离开了,至今也都没再见到他。」
「许耀哲有没有说他把小威托付给哪位朋友?」
「有,他说那个人叫陈璿。陈璿跟小威几乎是同时下落不明,许耀哲也很惊讶小威会那样告诉吴尤明,更不明白陈璿为何会跟帮派扯上关系,很想知道对方究竟发生什麽事。我也有问许耀哲为何决定对你说谎,但是他没告诉我。」
昨天听完许耀哲的话,我就料到高海珹很有可能会问及陈璿,因此我决定坦白告诉他。一来,是想看看能否问出更多内幕,二来,是为了加深高海珹对我的信任。
然而,在确定高海珹的打算前,我不打算供出许耀哲隐瞒他的真正原因。
「所以,许耀哲亲口告诉你,这两年他都没有跟陈璿和小威联系,也没说会怎麽帮你找小威?」
「对,他只说会想办法找到他。」
见高海珹安静下来,我接着探询,「那学长要跟我商量的事是什麽?」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份牛皮纸袋,面无表情开口:「罗靖威的所有照片,以及他的身家资料,通通在这里,包括他这一年经常出没的地方,我都已经帮你调查出来,有了这些,相信你可以更快找到他。」
我倒ch0u一口气,「这是真的吗?」
「真的。」
我内心激动,迫不及待接过那份纸袋,一伸手,高海珹就拿得离我远远的。
「想要这些资料,就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许再跟许耀哲提出任何关於小威的要求;第二,这个月内搬出许耀哲的家,从今往後不许再拿这件事找上他。只要你同意,我就在你离开的那天,将这份资料交给你。」
我惊慌失措,「为什麽?」
「你说,你是为了找小威才来到这里,那我将找出小威的线索交给你,你自然没必要继续待在许耀哲身边了。你回到家人身边,就能取得这份资料,我认为这对你没有损失。」
他的一番话,让我不禁猜测着高海珹的动机。
「你这麽做,是为了不让许耀哲见到小威?」
「这不g你的事,看在颜泊岳的分上,我愿意帮你到这里。接下来你要自己找出小威,还是把资料交给警方,都随你高兴,只要别说出是我提供的就好。既然你的目的只是找出小威,就照我说的做,别节外生枝。避免夜长梦多,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发现高海珹是认真的,我心中一阵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学长,可是我──」
他b出噤声的手势,我的话y生生地打住。
高海珹起身开启书房的门,高伟杰就站在门外。他端着托盘,上头放着一组jg致茶具,和一块新鲜的n油蛋糕。
「你在做什麽?」高海珹问他。
「我帮张夜纱学姊准备了茶点。」
他对我的称呼让我很意外,原来高伟杰已经记住我的名字。
「我没叫你做这种事,不是要你先回去?」
高海珹的声线冷淡,似乎是动怒了。
男孩微微瑟缩,低头对哥哥说:「对不起。」
见高伟杰因为我被责备,我於心不忍,赶紧上前帮他说情:「学长,是我拜托他准备这些的。来的路上我太紧张,所以口很渴,才向他要点东西喝。高伟杰是为了帮我准备饮品才留到现在,你别怪他好吗?」
高海珹问弟弟:「是这样吗?」
男孩迟疑着支吾,在他开口前,我站到二人的中间,直视高海珹的眼睛,「就是这样。」
闻言,高海珹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从弟弟手中接过托盘,「给我就好,伟杰你回去吧。」
他语气变回原来的平缓冷静。
「好。」
高伟杰乖顺应下,看了我几眼,就转身走下楼梯。
书房门关上,气氛一下变得尴尬。
高海珹将托盘放在桌上,见我没动作,主动为我倒了一杯n茶。
「喝吧,不是口渴了吗?」
「好。」
我端起那杯茶,y着头皮啜饮一口,香醇甜美的滋味滑过喉咙,瞬间温暖我的心窝。
只要想到这杯n茶是那个温柔男孩为我冲泡的,我的心情就不可思议的平静。
多亏了这杯茶,我争取到一些思考的时间。
我将喝完的空茶杯放回桌上,鼓起勇气开口:「学长,我恐怕无法马上答应你说的条件。你要我在一个月内搬回去,实在太匆促,而且可能会让许耀哲怀疑我,毕竟他很敏锐。至少给我两个月……」
「好,就两个月。」高海珹一秒同意。
我傻住,刚刚他坚持非一个月不可,怎麽这麽乾脆就改变心意?
「真的吗?」
「对,但是这段期间,你要帮我监视许耀哲。」他顺势对我提出另一个要求,「先前你说过,告诉你那家伙的弱点,你就会协助我调查他。我想,你已经知道他的弱点是什麽了。你替我留意许耀哲每天的动向,若他有奇怪的举动,或是身边出现可疑人物,立刻告诉我。这就是我答应你延长至两个月的条件。」
高海珹的话让我背脊发凉,他不仅记得我说过的话,还能马上想到并以这点利用我,我再次有了绝对不能跟他为敌的念头。
「你是要我……留意他身边是否出现可能是小威的人吗?但凭昨天那张模糊的照片,我无法确定小威的长相。」我老实相告。
高海珹沉默,从牛皮纸袋里ch0u出一张照片递给我,那张照片清楚拍下小威立t的五官。
他浓眉大眼,给人桀骜不驯的气质。颈部跟手臂都有钥匙图案的刺青──这个特徵并没有出现在昨天看的那张照片。
一年後,我在路边被人叫住,对方正是小威。他身上有了刺青,变得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当初凄惨落魄的样子。
根据许耀哲所说,他两年前跟小威重逢,他身上有了刺青。足以证明这是小威近期的照片。
我将小威的容貌深深刻进脑中,此时高海珹再抛出一句,「除了小威,我还要你特别留意陈璿。许耀哲有没有让你知道他的长相?」
我摇了摇头。
高海珹走到书桌前,从ch0u屉里拿出一张照片。
是两名男生的合照,其中一名少年身材高?,穿着冬季的高中制服,另一名青涩男孩就是许耀哲。
少年眉目柔和,微笑的样子让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是陈璿高二的照片,他就是在那一年消失的。」高海珹的声音波澜不兴,「我认为小威可能知道陈璿的下落,要是许耀哲帮你找到小威,他就会再见到陈璿。若你没有想伤害许耀哲,也不希望他出事,就从现在起阻止他这麽做。」
我满脸愕然,「你的意思是,陈璿会伤害许耀哲?还是说,你只是怀疑陈璿跟小威一样涉及犯罪,担心许耀哲跟他重逢会被牵连?」
「都有。要是陈璿真的涉毒,并重新联系上许耀哲,最坏的结果,就不只是被牵连进去这麽简单,可能连许耀哲的父母都会遭到波及。你若不想看见你母亲的事业跟家庭陷入危机,最好心甘情愿跟我合作。」
我全身寒毛直竖,急忙询问:「学长,请你说得更清楚点。陈璿是怎样的人?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他真的有想害许耀哲的念头吗?他们难道不是朋友?」
「陈璿是怎样的人,你不需要了解,你只要知道他对许耀哲来说相当危险,做到我要求你的事就好。」
我口气很急,「可是,你不让我了解陈璿,我就无法明白整件事的严重x,我得弄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才能想办法阻止许耀哲找他。如果这件事真的会害到我妈,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拜托你告诉我。」
高海珹思忖了会,半晌,才终於答应我,说明陈璿跟许耀哲认识的经过。
许耀哲小学三年级时在学校的泳池里溺水,被路过的陈璿救起,他们因此结识变成朋友,感情亲密得犹如亲兄弟。
陈璿家境清苦,与生病的父亲相依为命,但他品学兼优,深受师长跟朋友的喜ai,身边的人都对他赞誉有加。
听到许耀哲说陈璿跟泊岳哥很相似,那时的我不以为然,但听完高海珹对他的描述,我竟也开始有同样的感受。
「学长从前欣赏陈璿吗?」
「一点也不。」
「为什麽?你早就看出陈璿有问题?」
「没有,我嫉妒陈璿的优秀,所以看他不顺眼。」
我怔怔望他,脱口而出:「你在说谎吧?」
高海珹面无表情,「你凭什麽说我在说谎?」
我说不出原因,尴尬地回,「我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心话。」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驻留,不久,嘴角微微一动,像是在笑。
「就当你的感觉是正确的。」
他不正面回应我的猜测,继续说:「我跟许耀哲虽然从小就认识,但也是到五年级才变得亲近。当时,只有我看出陈璿对许耀哲的好是带着目的,也料到他总有一天会伤害那家伙。而後证实了我的预感没错,不过,在陈璿实际行动前,我先阻止了他,并让他从许耀哲的身边消失。」
我瞠目结舌,试着消化这段话。
「陈璿会离开许耀哲,是因为你?」
「对。」
这惊人的反转吓了我一跳,连忙问:「你怎麽看出陈璿的不怀好意,又怎麽让他离开许耀哲?」
「陈璿过得b一般人艰辛,但他是个聪明人,很早就认清他再怎麽努力,也无法靠自身力量翻转。只有找到让他摆脱命运的踏板,才有机会成功,而许耀哲就是他决定利用的踏板。陈璿救过许耀哲的命,还在他伤心难过时给他依靠,渐渐成为许耀哲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他也找到了可以永远抓住许耀哲的办法,让那家伙一生对他心怀亏欠。」
「这是什麽意思?」我茫然。
「就在许耀哲捡到小威的一星期前,他找了陈璿去ktv参加他的庆生会。那段期间陈璿父亲的身t状况不好,但禁不住许耀哲的请求,陈璿还是去了,回到家後,他的父亲已经没了呼x1心跳,当晚就过世。如果陈璿那天没出门,应该来得及救回他的父亲。这件事许耀哲至今都还不知道。」
我僵直不动,艰难的开口,声音有些发抖,「那你怎麽会知道?」
「许耀哲生日的隔天,我刚好有事去医院,在那里发现陈璿跟他叔叔在处理他父亲的後事。当天我就找了陈璿谈,他答应不会告诉许耀哲这个消息,也同意离开许耀哲。」
「你找他谈,他就同意?」我感到匪夷所思。
「对,因为陈璿知道,我早就看清他的打算,手里也有他想伤害许耀哲的证据。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动,我直接跟他把话说开。陈璿知道已经瞒不过我,也因此坦承,他接近许耀哲的动机不单纯,并想利用父亲的si牵制许耀哲。但他看到我为许耀哲这般着想,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什麽机会?」
「他承诺不会主动透露自己的下落给许耀哲,也会让叔叔、婶婶帮忙隐瞒父亲过世的消息。但是,如果许耀哲还是找到了他,他就不会再推开许耀哲,若许耀哲问他当年离开的原因,他也会全盘吐出。」
高海珹眸光不动,平静地问:「若陈璿就在罗靖威的身边,而且正是陈璿把他拉进贩毒集团,这时许耀哲见到他们,你觉得会有什麽後果?以我对陈璿的了解,他必然会让许耀哲认为,他不仅害si陈璿的父亲,更害得陈璿误入歧途。许耀哲至今都还牵挂着陈璿,一心想再见到他,为了弥补陈璿,他可能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最坏的结果,就是换他被陈璿陷害,踏上跟颜泊岳同样的不归路。一旦事情演变至此,你认为许耀哲的家人,包括你母亲,有办法置身事外吗?」
我无法反驳高海珹的推论。因为很合理,也相当真实。
寒意顺间自x口蔓延到全身,我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那我现在该怎麽办?」我无助地问。
「我已经给你选择,就是带着我给你的情报回你家。这不光是为你母亲,也是为你好,你没必要因为许耀哲蹚这个浑水。」
高海珹漠然的嗓音沉了几分,「颜泊岳的事,我很遗憾,我也很感谢你让我知道罗靖威的事,所以我尽我所能帮你到这里,希望你答应就此停手,别再b那家伙。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许耀哲再见到那两个人。」
对上高海珹的眼睛,我惶惶不安,指尖冰冷。
「但我离开後,这件事真的会结束?」
「我不知道,但或许能让许耀哲不再那麽积极寻找罗靖威。许耀哲不是冷血的人,若知道自己间接导致颜泊岳的不幸,不可能无动於衷。只要你继续在他身边,他就无法真正放下。」
我眨眨乾涩的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半小时後,我准备离开别墅,高海珹安排的车已在屋外等候。
他亲自送我到门口,「我无法二十四小时跟着许耀哲,这段期间请替我留意他。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但还是只能拜托你。」
第一次听到高海诚用这样的诚恳语气对我说话,加上被他慎重托付,让我感觉自己与他的距离似乎变近了些,更因此涌上一gu冲动,想对他倾诉更多泊岳哥的事。
我转身面对他,「我有些话想跟学长说。」
我将泊岳哥对他的仰慕和遗憾,以及希望能为他画出一幅画作的愿望说给高海珹听。
他没有反应,我也无法从他的表情揣测出他的心思。
「我无意让学长感到负担,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将泊岳哥生前的心意传达给你。你拜托我的事,我一定会认真考虑。我走了。」
在高海珹的目送下,我上了车。
随着轿车驶离别墅,紧绷已久的情绪一下子释放,我虚脱靠着车门,身t跟脑袋无b沉重。
没让司机直接送我回家,我在商店街下车,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突地,手机响起,是许耀哲打来的。
「你在哪里?」
「车站附近的商店街,我来买东西。」
「哪间店?我去找你。」
看了看周围,正好眼前有一间速食店,告诉他速食店的地址,我便站在店门口等他。
心事重重的我没余力留意周遭,直到许耀哲的整张脸进入视线内,我才知道他抵达了。
「你怎麽了?」
「什麽?」
「远远就看你一脸沉重,叫你也没听见。」他打量我,「该不会高海珹跟你联络了?」
听到关键字,我反sx摇头,「没有,我想事情太专注,才没听见你的声音。你为什麽来找我?你不是跟同学去打球?」
「那是骗人的,我没去打球。我刚刚回家,侑芬阿姨说你在我出门後,也跟着出去了,我在想是不是高海珹找你,所以来跟你确认。」
我不解,「你为什麽要骗人?如果你不是去打球,那你去哪了?」
「我去两年前跟小威重逢的那个地方。」许耀哲的回答超出我的想像,「虽然机会渺茫,但我想过小威可能还会出现在那一带,所以有请附近的店家替我留意,只要看见与小威有相同特徵的年轻男生,就跟我联络。今天中午的电话,就是其中一位店家打来的,他说看见客人有那样的特徵,我才找藉口过去确认。」
我大惊失se,说出来的话有些结巴,「结、结果呢?」
他无奈摇头,「结果弄错了,我告诉附近店家,小威身上有钥匙造型的刺青,他的刺青的确很类似,年纪也跟小威差不多,但我见了他,结果却是乌龙一场。」
我的心脏跳得剧烈,得知他没有找到小威,我一时竟不晓得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