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晓得自己是怎麽度过这一天。

怎样也没想到，我竟会从琪琪学姊身上获得小威的消息。

跟之轩在校门口道别後，我心神不宁地走向公车站，这时，左肩被轻点两下。

一回头，我对上熟悉的眼睛，心跳陡然漏跳一拍。

「东西吃了吗？」许耀哲问我。

我过五秒才明白他在说什麽，惊觉他送的零食还原封不动地放在课桌ch0u屉里，被我彻底遗忘。

「吃了，谢谢。」我心虚，「你没必要破费。」

「g麽客气？我买好吃的点心慰劳努力赢球的妹妹，这没什麽吧？我朋友录下你b赛的样子给我看，在失分那麽多的情况下，你能让团队反败为胜，真不简单。听到别人夸奖你，身为哥哥的我也觉得与有荣焉。」

他不带掩饰的赞美方式，令我害臊。

「你太夸张了，是大家一起赢球，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话是没错，但听说是你上场後，情况才出现转机。不用谦虚，大方接受别人的赞美吧。你做得很好唷！」

他冷不防伸手抚0我的头，这一刻，我竟有些恍惚，他温柔的举动，让我想起了泊岳哥。

耳边传来许耀哲的轻笑声，我纳闷地问：「你在笑什麽？」

「我发现，你听到我自称是哥哥，好像不会生气了，之前你都会马上说没把我当哥哥，也不准我叫你妹妹。」

我哑然，生y地辩解，「我只是一时忘记。」

「是吗？那我不介意你继续忘下去。」

我翻了个白眼，见状，许耀哲弯起眼角，笑得灿烂。

经过贩售红豆饼的摊贩，许耀哲上前买了两份，将一份放在我手上。

看着手里热腾腾的红豆饼，这画面似曾相似，我想起他上次在路边买冰淇淋也是没问我，直接买下两份。

这举动彷佛对他而言，将我纳进考虑是件理所当然、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一刻，我才真正确定他真心把我当妹妹的这句话不是谎言。

「你不喜欢红豆饼吗？」发现我迟迟未开动，他好奇地问。

「我只是在想，你再送食物给我，我就要变成胖子了。」我嘀咕。

「没关系啊，我不介意有一个胖嘟嘟的妹妹。」

我不客气抡起拳头朝他身上挥去，他抚着挨打的手臂，发出嘹亮的笑声。

这天，许耀哲没有像平常一样与朋友同行，也没有独自跑去别处，而是直接来到我的身边。

即使他没说出原因，我也猜得到，这跟之轩对他说的话有关。

看着他的行动，我突然有种直觉，撞见许耀哲ch0u菸的那个深夜，他早已看出泊霖还没给我答覆的事是我在说谎，但他不揭穿我，还说我可以告诉泊霖他威胁我，以减轻我的心理负担。

今天许耀哲让之轩送来的丰盛零食，以及现在不停开我玩笑的举动，我想，其实也都是为了要安慰我、鼓励我。

因此，尽管我还不确定要怎麽做，但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要将这样的人推落深渊，我做不到。

隔天，早自习结束，琪琪学姊到班上找我。

我们在走廊上谈话，她说，刘国元已经联系游戏场的老板，对方表示小威是被一位叫江江的人带到店里。

江江是老板的朋友，当天有介绍小威给他认识，因此老板对小威有印象。

我声音略略颤抖，「刘学长认识江江吗？」

她摇头，「老板的朋友非常多，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

若想见到小威，最快的方式直接找上江江。

琪琪学姊像是猜到我的心思，补充：「我男友还有问到一件事，这周五是江江的生日，听说他有约老板那天晚上唱歌。既然江江跟小威是朋友，那小威应该也会去吧？若你想找他，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会去哪间ktv。」

我瞪大双目，「真的吗？」

「嗯，老板有在市区经营ktv的朋友，我去过那里几次。我男友说，他们只要有唱歌的聚会，都是约在那里，所以我想这次也一样。」

从琪琪学姊口中得知ktv大楼的位置後，我心情激动，「谢谢学姊，也请你帮我谢谢学长！」

「不用客气啦！但我觉得很奇怪，为何这件事要偷偷进行，不能让小威知道有人在打听他？明明只要我男友请老板帮忙联系，你就能更快见到小威。难道背後有什麽隐情？你跟小威究竟是什麽关系？」

看着琪琪学姊疑惑的眼神，我内心挣扎。

琪琪学姊跟刘国元说不定会因为游戏场老板的关系认识小威，我想，应该要让他们知道小威做过的事，才能保护他们，避免更多憾事发生。

於是，我将琪琪学姊拉去无人的地方，轻声开口：「学姊，我现在跟你说的事，你只能透露给你男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她颔首答应，「好。」

我没让她知道一切，仅简单以「我朋友的亲人x1食小威提供的毒品不幸过世」带过。

琪琪学姊表情惊愕，「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所以你跟学长绝不能跟小威有任何瓜葛，他是非常危险的人，要离他远一点，明白吗？」

「好，明白了。」敏锐的她接着问：「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麽会问小威的事，现在还想打听他？你该不会真的要去见他吧？」

「当然没有，我是在转学过来後，有听到小威在这所学校就读的传闻，但幸好那不是事实，没想到昨天又从你口中听闻他的消息，我才想知道他的下落，以免哪天不小心碰到他。知道小威涉毒，还害si了别人，我躲他都来不及，怎麽可能会想见他？」我说出这一串谎话，面不改se。

琪琪学姊看了看我，才放心地回：「那就好。」

晚上，我坐在书桌前思考，最後下定了决心。

知道小威近在咫尺，纵使内心恐惧，也清楚危险x，我还是希望能亲眼见到他，将想说的话告诉他。

这次小威出现的消息，我不会告诉许耀哲，也不会告诉高海珹。

为了不让高海珹的可怕预言成真，我选择隐瞒许耀哲。

虽然曾经考虑对高海珹坦白琪琪学姊今天说的事，但在我搬出这个家之前，我不认为他会同意我去见小威，甚至可能还会使出强y的手段阻止我。

要将伤害减到最低，不让这两人因为我跟小威之间的私怨走向决裂，就只剩下这条路。

周五，只要我真的见到小威，我就会将陈璿两个月後会回来的事告诉高海珹，由他阻止悲剧发生。在这之後，我也会搬离许耀哲的家，回归原来的生活。

做下决定後，我深呼x1，拿起手机拨出泊霖的电话。

周五母亲没加班，全家人一起在家吃晚餐。

吃饱後，我告诉母亲跟许叔叔，昨天为了准备考试熬夜，因此等等洗完澡後就要回房睡觉。他们不疑有他，承诺不会吵我休息，连碗筷都不让我收，就催促我去洗澡。

洗完澡走出浴室，我在回房的途中遇到许耀哲，他端着一盘麝香葡萄，想带进房间享用。

「洗好了？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因为jg神不济，在浴室里滑倒。」他翘起唇角，又开我玩笑。

「谢谢你的关心。」我白了他一眼，打量着他，「你今晚有要出去找朋友？」

「没有，我要在家里打电动。」他递过那盘葡萄，「要吃吗？侑芬阿姨买的，很好吃。」

「不用了，我不──」还未说完，之後的话语就被堵住，他将一颗麝香葡萄塞进我嘴里。

「好吃吧？」他眼底含笑。

我摀着嘴，默默咀嚼嘴里的香甜葡萄，不知该说什麽。

「我有帮你留一盘在冰箱里，你明天可以吃。先去睡吧，晚安。」

许耀哲落下这句，就走进自己的房间，我望着他紧闭的门扉片刻，才旋身回房。

晚上十点，我轻轻打开房门，观察外头的动静。

浴室里传来水声，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母亲或许叔叔在洗澡。

来到楼梯口，一楼客厅的灯已经暗下，没有半点人声。

确定大家都已经回房休息，我把握机会，轻手轻脚地出门。

二十分钟後，我抵达位於市区的一间超商，有个男生坐在落地窗前，专注盯着对面的大楼。

「泊霖！」

听见我的呼唤，泊霖立刻转头朝我看来，露出笑容。

我坐到他身旁，「抱歉，让你等到现在。」

「不会啦，你要瞒着许耀哲他们偷溜出来b较辛苦，我以为你会更晚到。他们都没发现吧？」

「嗯，知道我在睡觉，我妈就不会进到我房间，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他的目光转回对街的ktv，神情变得严肃，「我从八点就坐在这里，还没发现小威，说不定他在更早以前就进去了。」

那晚，我联络泊霖，将小威可能出现在这间ktv的消息告诉他，他决定一放学就坐车赶来。

其实，透过琪琪学姊就能确定小威今晚是不是真的会现身，但这麽一来，她必定会起疑，於是我打消这个念头，决定赌一次。

为了让泊霖一见到小威就能认出他，前几天我以「想再看一次小威的长相」为由，请许耀哲再让我看一次小威跟陈璿的合照。我再趁他不注意，偷偷用相机翻拍，截出小威的部分传给泊霖。

「泊霖，见到小威後，你打算怎麽做？」我问他。

「我要他亲口承认，就是他把毒品提供给我哥，就算无法顺利让他坐牢，我也要他下跪，让他为害si我哥的事道歉。」他咬牙切齿。

「那要是小威今天没出现……」

他坚定打断，「不，我有预感他会出现。我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能逮到他，要我等到天亮都可以。」

泊霖紧紧牵住我的手，用有些激动的嗓音对我说：「夜纱，托你的福，我总算可以替我哥报仇。只要让小威受到惩罚，我哥一定也会感激你！」

我凝望泊霖的侧脸，心中一片忐忑与沉重。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又过去了。

凌晨一点，出现在对街的身影，让疲态的我骤然清醒。

平头男孩背着黑se单肩包，穿着军绿se外套，一边ch0u着菸，一边从ktv门口缓步走到马路边，低头讲着手机。

尽管视线昏暗，我仍一秒认出那张早被我刻进脑海里的立t五官。

我的呼x1变得急促，心跳加快。

这时，泊霖从洗手间回来，我抓住他的手，紧张地喊：「泊霖，小威出现了，就是穿军绿se外套的那个人！」

泊霖立刻看向对街的那人，下一秒，他冲出超商，大吼：「罗靖威！」

小威听见这声叫喊，挂了电话，抬眸望向我们。

我们穿越马路，站到对方眼前，这一刻，我清楚地看见他颈部那块再熟悉不过的钥匙刺青。

小威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我们，「你们是谁？」

「我叫颜泊霖，颜泊岳的弟弟。你知道颜泊岳吧？」泊霖咬牙道，看着他的眼神恨意一片，「把毒咖啡包提供给我哥，害我哥染上毒瘾的人，是你对不对？」

面对他的质问，小威没反应，更专注地盯着我们。

「为什麽不回答？你不敢承认吗？你知不知道我哥已经si了？」

「知道啊，所以呢？」他面不改se，无动於衷。

泊霖忍无可忍，扯住他的衣领破口大骂：「你这个杀人凶手，害si了我哥，居然还能若无其事。你为什麽要对我哥那麽做？你不给出一个交代，我绝不放过你！」

「小威，怎麽了？有麻烦吗？」

两个男人站在ktv门口，sao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视线投向我们。

没想到小威的同伴就在附近，我脑中警铃大作，赶紧抓住泊霖的手，深怕招来更大的危险。

「没事啦，认识的人。」小威回应他们。

他唇角浮现不怀好意的微笑，「是你哥告诉你，我提供毒咖啡包给他？」

「别人告诉我的，对方亲口证实是你，所以你休想赖帐，你这y险小人。我哥跟你有什麽仇？你非要陷害他，骗他喝下有毒的咖啡包？」

「喔，原来你是这麽认为的。」小威撇撇嘴角，「假如你所言正确，颜泊岳g麽不直接说是我害他？你是他弟弟，难道他不会跟你说？」

泊霖面se僵y，眼底充满悲愤，「我哥本来什麽事都会跟我说，但他染毒後就变了。不管我们怎麽问，他就是不肯供出你，一定是你做了什麽蛊惑、威胁我哥。他会不再理我，八成也是你害的！」

小威当场噗哧一声，笑得停不下来。

泊霖气得大吼：「你笑什麽？」

「你跟你哥形容的一模一样，原来那家伙到最後，还是什麽都没让你们知道。」

小威止住笑，睨着我，神情冷淡，「你是这小子的nv朋友吧？住在颜泊岳家对面的邻家妹妹。」

我x口发冷，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涌起不祥的预感。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我哥跟你提过我们？」泊霖愕然。

「对啊。」他点头，「最初提供毒咖啡包给你哥的人，确实是我。实际上，颜泊岳是在知道我有毒咖啡包的情况下，主动向我讨要的，不是我故意害他染毒。」

泊霖b0然大怒，「你胡说八道！说谎也不打草稿，我哥和你这种人不一样，他又不是笨蛋，怎麽可能做出这种是非不分的事？」

「是啊，他不是笨蛋，一个书读得这麽好的模范生，有可能连这种事都不会判断吗？所以你应该也不相信你哥是出於好奇才尝试的吧？既然如此，他在清楚严重x的情况下依旧决定碰毒，背後的原因，你关心过吗？」

泊霖话音迟疑，似乎是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我哥会碰毒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说呢？」

泊霖顿了一下，眉头紧皱，「我哥跟他的老师说，他为了更有jg神念书，才服用朋友给的咖啡包，但我怎麽想都觉得不可能。我哥从来不曾为读书的事烦恼，怎麽可能因为课业压力做出这种事？」

「换句话说，你哥能一直这麽优秀，对你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理所当然的事？」

「废话！」

「难怪他不愿意对你们说出真心话啦。你根本没有真正关心过你哥。既然颜泊岳到最後都还想当个温柔t贴的好兄长，不忍对你们说出实情，我就替他告诉你们真相，不然他太可怜了。」

小威抬起手，指着我们的脸，「真正害si颜泊岳的凶手，不是我，是你们两个。你们携手把颜泊岳b到绝境，让他痛苦到不惜透过毒品麻痹自己，最终毁掉自己，懂吗？」

强烈的晕眩袭来，我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双脚无力差点无法站立。

泊霖跟我一样惊愕，他破口大骂：「你说什麽疯话？我跟夜纱做什麽了？你竟敢为了推卸责任，栽赃到我们身上，无耻！」

「谁栽赃了？这是你哥亲口告诉我的。你们让他生不如si，所以他决定远离你们，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两个的脸。」

小威挂着毫无怜悯的冷冽笑容，「颜泊岳告诉我，你们两个很聪明，从小他学什麽，你们就跟着学，每一项都能做得b他出se。有一次，他想学好篮球，为了不再被你们打击信心，他故意瞒着你们，结果事与愿违，你们一如既往地剥夺他学习的快乐。你们知道颜泊岳最无法忍受的是什麽吗？他因为你们放弃原本感兴趣的事物，b他有能力的你们，居然b他更乾脆的放弃。他历经过各种挣扎与灰心才决定放弃的事物，对你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消遣，玩腻了就能毫不犹豫抛弃，你们这种行为，一次又一次伤了颜泊岳，也让他越来越憎恨你们，最後决定逃离你们。只要继续看见你们，他就必须面对自己的不堪与无能，我很明白他的心情。」

小威的双手环抱於x前，他继续说：「为何那样优秀的颜泊岳，会为了读书不惜染毒？答案很简单啊！因为这是他最後的尊严，要是连这唯一能被肯定的事都失去，他就真的什麽也没了。你们没发现他的恐惧，还天真的以为他拚命守住的这一切，是他理所当然就该拥有的。我可以想像颜泊岳生前对你们有多失望，才连最後一次面对你们的机会都放弃。」

小威说出的每一个字，重击着我，我双眼发烫，清楚听见自己颤抖的喘息声。

泊霖笑了，嘲讽地回：「所以你是说，我哥染毒，追根究柢是因为他觉得不如我们？太可笑了吧？因为这种理由，就要让自己堕落吗？明明就是自己的问题，怎麽会是我们的错？我不信我哥有这麽愚蠢的想法，你休想继续混淆视听，我不会被你骗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威冷嗤，将背在身後的单肩包移到x前，拉开拉链，掏出一枝银se录音笔，「从前你哥跟我谈你们的时候，我刚好有录下一段他说的话，还没有删，你自己听你哥的真心话。」

他快速c作着录音笔，不久录音笔传来小威清晰的笑声──

「好了，我开始录了，现在就把对他们两个的不满通通讲出来，录完後我帮你寄给他们听。」

「不用啦，别这样。」

听见回应小威的那道男声，让我跟泊霖都激动不已，那真的是泊岳哥的声音。

「为什麽不用？你弟跟他nv友让你活得这麽痛苦，你没话想跟他们说？」

「我无话可说，而且说了也没用。」

「你怎麽知道没用？」

「如果你是我，有办法对深深崇拜自己的弟弟妹妹，坦承自己一直嫉妒他们、甚至恨他们吗？就算他们知道我的痛苦，也只会觉得荒谬。尤其我弟，他不会接受这种理由。他一定会认为我怨不得别人，在为自己犯的错找藉口。泊霖表面单纯耿直、没有心机，但其实他很残酷，很多时候，他的自私会让我不寒而栗。自从我变成这样，我从他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他依旧没打算真正理解我，只是气我为何要让身边的人失望，还对他这般冷酷无情。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受宠，所以他很懂得如何让别人照他的期望去做，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不会考虑对方是否为难。直到现在，他仍想用他的方式挽回我。说穿了，他还只是个任x的小孩，只是过去我一直在哄他，可如今我不想再这麽做了。」

「是喔？那你妹呢？她也跟你弟一样吗？」

「不，跟泊霖相b，夜纱其实很敏锐。有几次，明明我没表现出来，她却会在我因为他们而情绪低落的时候，主动来到我身边，做些想让我开心的事，但就仅止於此。虽然夜纱看到我的情绪低落会逗我高兴，却不曾亲口向我确认，所以我想，也许她早就察觉到我内心的想法，只是不想面对，才装作没这回事。」

「既然如此，你就更该将这些话告诉他们啊！都到这个地步了，何苦继续憋着？是不想被他们瞧不起，还是不忍心再伤害他们？」

「都不是，我只是想不到这麽做的意义。从我决定抛弃这一切，就不在乎他们怎麽看我了。b起想对他们说的话，我心里只有一个愿望。」

「什麽愿望？」

安静了将近一分钟，泊岳哥没有情绪的声音才再次从录音笔传出──

「我是真心疼ai着他们，也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但，我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见到他们了。」

「哈哈哈，我也是，下辈子不想再见到我爸妈。我当个孤儿都b当他们的小孩好……咳咳咳！」

「怎麽咳成这样？你感冒还没好吗？如果你没去看医生，我陪你去，不然拖久了不好。」

「不用了啦。喂，如果你真的没打算跟他们说话，那我就不录了。」

对话停止，小威也按下停止键。

他将录音笔收进包包里，目光重新回到我们毫无血se的面容上。

「懂了吗？你们的哥哥对你们绝望到宁可将这些话告诉我，也不肯对你们说呢！颜泊岳何尝不知道，不能拿你们的事作为堕落的藉口，但听了你这小子说的话，我现在很肯定，你们一次次的漠视，不断在他伤口洒盐的行为，把颜泊岳b上绝路。我真心为他有你们这种弟弟妹妹感到悲哀。就像他说的，让你们看见他的痛苦，根本毫无意义。」

小威将手里的菸扔在地上踩熄，「还有，你哥第一次结束勒戒後，我跟他就没怎麽联络了，後来他从谁那里取得毒品，我不清楚。你若想抓我，就向警方供出我当初卖毒给颜泊岳的证据。不过，即使我被关，也改变不了你们把颜泊岳推落深渊的事实。我想，我是唯一一个为他的解脱真心感到欣慰的人吧？这辈子他终於摆脱掉你们，而且下辈子也不会再跟你们重逢。」

他落下这句话後，车的喇叭声响起，一台宝蓝se轿车停到我们身边，驾驶座上坐着一名陌生的中年男人。

小威走向轿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上车後，他摇下车窗，笑咪咪地对我们道别，「颜泊岳大概还是不想原谅你们，才让你们顺利找到我，不枉费你们特地跑过来了，辛苦罗，拜拜。」

他摇上车窗，车子驶离，迅速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我回过神，看见泊霖拿出手机，「你要做什麽？」

「我要吴尤明告诉警方，就是小威把毒品拿给我哥，我一定要让这个混蛋被关进牢里。」他涨红了脸，用力按着手机萤幕。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可是，我们已经答应吴尤明，不会供出他！」

「我才管不了那麽多，现在能证明这件事的人只有他，我一定要他亲口跟警方说清楚，休想我继续帮他隐瞒！」

他激动到眼眶泛泪，发出犹如受伤野兽的嘶吼。

「泊霖，你先别冲动，冷静一下！」

泊霖甩开我紧抓他的手，朝街头狂奔，很快就不见人影，而我脚软，蹲在路边，连去追他的力气都没有。

右手臂被人轻轻拉住，我以为是泊霖，一回头迎上对方的眼睛，我惊到瞠目结舌。

「走吧。」

许耀哲带着泪流满面的我到停在附近的车子前。

他开来许叔叔的车，让我上车，还替我系上安全带，一路驶向家，整路都没看我，也没有开口。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心跳声震耳yu聋，眼睛完全不敢转向他。

为什麽许耀哲会在这里？难道他发现我不在房间，特意跑出来找我？但他怎麽会知道我在什麽地方？

他是何时出现的？他看见小威了吗？莫非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明明满腹疑问，却没勇气向他确认，只能全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回到家後，许耀哲见我驻足在家门口，打破沉默，「我爸他们没发现你出去，你直接回房吧。」

进屋後，我默默回到二楼房间。

关上房门，我重重地瘫坐在地板，不可遏止的无声痛哭。

隔天早晨，我无法下楼吃早餐，甚至无法下床，母亲跟许叔叔吓得脸se发白。

确定我没有身t不适，母亲独自留在我房里，看着我哭得红肿的双眼，不断追问我发生什麽事。

「是不是你跟泊霖出了什麽事？」母亲认真问我，她无法理解为何一夜过去，我就变成这副模样。

「没有，我们很好。你跟许叔叔今天不是有事要办？快出门吧，要不然会迟到。」我开口，声音中带着浓厚的鼻音。

「可是你还在哭，这样子妈妈好心疼。」她的手轻柔抚过我被泪水沾sh的脸庞，「妈妈今天在家陪你好不好？」

「不行啦，别因为我耽误重要的行程，你们暂时别理我，让我消化一下情绪就好。妈，麻烦帮我跟许叔叔说我没事，请他别为我担心。」

在我强烈的坚持下，母亲只能妥协，再三叮咛我记得吃饭，就跟着许叔叔出门了。

後来的几个小时，我的手机响了数次，我都没接。

这一次，我本也没打算接，发现传简讯来的是蔚雯，我才拿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