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满泥土的石桌前,谢拾以手搭在“丁”形树枝一端,示意石头以手搭在另一端,而树枝延伸出去的树枝一端则向下曲折触及泥土铺就的平面,至此一切准备完毕。谢拾环顾一圈,郑重开口。“接下来我要请教的是一位智慧通天、洞悉万物的狸仙。慧眼之下,真相谎言,无所遁形,是非黑白,终将澄清”意识深处,“智慧通天、洞悉万物的狸仙”得意地瞪圆了猫瞳。而谢拾话音落下,周身气质骤然一变,整个人瞬间披上一层在白云观熏陶多年的神棍外衣,他的神情透着说不出的神秘飘渺。周围不知不觉安静下来,气氛被谢拾渲染得愈发庄重,众人一时间竟是不敢造次。他们下意识放轻呼吸,半信半疑地望着仿佛突然间换了个人的少年,此时的谢拾实力演绎什么才算真正的仙风道骨。尚算有几分气质的黄衣道士瞬间被比到了地下。谢拾心中满意点头。宗教活动就需要这种氛围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泥土表面的树枝末端动了起来,伴随着谢拾与石头好似被神秘力量左右而颤动的手腕,一连串毫无规律的鬼画符在泥土表面如流水一般泻出。“狸、狸仙降临了”人群中出现一阵小小骚动。冷眼旁观的黄衣道士不以为意。这种表演属于基cao,他还能表演得像抽了羊癫疯一样离谱,如神临一般逼真。谢拾却不走正经扶乩路线。为了让这群村民更加信服,他决定来点更浮夸的,但见他闭上眼睛低喝一声“恭请狸仙借我慧眼”,随即便骤然睁开眼睛,目光若有实质一般洞穿了在场每一个人。而后,谢拾开始了真正的表演。他目光每扫过一人,便能开口说出其年龄、身体状况,精准到哪怕数十年前遗留至今的暗伤,以及体内潜藏待发的疾病。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感觉,狸仙的确借予他一双慧眼,世界在他眼中仿佛透明。而村民们只能一口接一口地倒吸凉气,推动着这个世界提前向着变暖的方向前进。“没错,田仁家大儿子就是三个月前爬树刮伤了胳膊,不愧是狸仙,果然慧眼”“我十年前起夜不小心磕到脑袋的事谁都不曾说过,没想到也被狸仙看了出来这几年时常头痛,居然是当时留下的后患早知道就不该因为没出血不看大夫”“阿娘别打别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瞎吃野果,原来今天头晕是中毒了啊”“狸仙法力无边,神了神了”谢拾一口气连刷十余人,他甚至精挑细选,看谁面上犹疑不信就点中此人。到后来,他目光所至,许多人竟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唯恐在这双慧眼中无所遁形。村民还算好的,黄衣道士脸色已是煞白。尽管截止目前,谢拾道出的只是大家的身体情况,可这双慧眼既然能看透一个人里里外外,焉知不能看出人心深处的鬼崇心里有鬼的人又岂敢直面本作者嬴天尘提醒您修不成仙的我只好考科举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好耶”谢拾在心中欢呼一声,对胖狸猫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方才这些话都是他照着胖狸猫的原话说的,毕竟每个人的身体情况在胖狸猫的扫描下再清楚不过,自然能教人心服口服。胖狸猫得意地翘起尾巴,又分给宿主一半功劳[哪里哪里,都是宿主配合的好。咱们一人一统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嘛。]它提起宿主曾经说过的话。当年谢拾就是这样将它忽悠瘸了。如今一人一统把一村人都忽悠瘸了。从前口口声声拒绝封建迷信的胖狸猫此刻不得不说一声“真香”,果然魔法就该用魔法打败,封建迷信才能制裁封建迷信见众人眼中已尽是震撼与信服,再无一人露出怀疑之色,谢拾的目光落到秋娘身上。后者不闪不避,反而上前郑重拜倒。“信女黄秋娘,求狸仙还我清白”谢拾目光一闪,郑重回应“起来罢,狸仙公正无私,黑白善恶,自有裁断”他再次将手搭到施展扶乩之术的树枝上,扫了石头一眼,暗示对方配合,随即闭上眼睛,一番恭请神启的表演过后,但见“丁”字形树枝再度于泥土中抖动起来。这次出现的依旧是只有谢拾一人所能“解读”的鬼画符,但经过方才对众人神乎其神的“诊断”,无人怀疑谢拾胡说八道。但见少年依旧紧闭双眸,口中却幽幽吐出十六个字,他的语气神秘莫测“孤雁失伴,命犯小人。骨肉在怀,否极泰来。”除了少数完完全全有听没有听懂的文盲,大部分村民隐隐约约听出了几分意思。秋娘自然是听懂了的那一部分人。她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下一刻,少年骤然睁开眼睛,眼眸中似有冷电闪过,他伸手虚虚扶起泣不成声的秋娘,一字一句道“应该受到制裁的不是你,是颠倒黑白、蒙骗大家的小人。”说着,他伸手一指某个方向,“抓住他”话音放落,身旁的石头如旋风般刮过,又如猛虎下山,带着逼人的气势狂奔而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先是眼前一花,紧接着人群后方传出一声闷响,然后是黄衣道士哀嚎叫痛的声音。待他们闻声看去,就发现黄衣道士已被石头牢牢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嘴里发出惊怒交加的呼嚎。“你做什么放开我”黄衣道士倒下的地方,明显已经离人群有了一段距离,看方位像是往村口而去。这是要趁人不备偷偷溜走少数聪明人反应过来,当下变了脸色“我们还没问你要做什么呢,不告而别莫非被狸仙拆穿后见势不妙就想溜”闻言,慢了一拍的其他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再看向黄衣道士的眼神就不对劲了。狸仙的存在是真实不虚的,其慧眼能断,大家都见证过了,狸仙的启示还能有假更不用说黄衣道士的表现已经是明晃晃的心虚,这就让众人对这位大仙愈发怀疑。面对包围过来的众人与一双双怒气上涌的眼睛,黄衣道士只觉弱小可怜又无助“大家听我狡辩,呸,是听我解释”“不用狡辩了”被戏耍的怒火在众人心中翻涌,有汉子摩拳擦掌,骨节捏得咔嚓作响。张老太太更是气得打起了摆子,她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刮子“我老婆子都做了些什么啊听信骗子的鬼话,差点害了张家的骨血”自责与愤怒汹涌而出,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时竟爆发出远超年轻人的速度,气势汹汹冲了上去,吓得黄衣道士脸色大变。“冷静老太太”他还想狡辩,张老太太已经扑到他身上,一个重重的大耳刮子打得他脸都肿了,紧跟着又是一个大耳刮子,啪啪啪啪,张老太太战力惊人,短短时间连甩十几个大耳刮子,不仅将黄衣道士抽得晕晕乎乎,目睹她惊人战斗力的村民都不禁陷入沉默。石头不知何时已退到一边。他脸上的表情大为震撼。
只有一群好事的小孩子在旁边用力鼓掌、起哄“张奶奶打得好,骗子就该打”而找回清白、扬眉吐气的秋娘神情复杂地望着这一幕。她心中对婆婆依旧怨气难消,可娘家她已经回不去了,未来唯有留在婆家,与婆婆一起抚育这个孩子。果不其然,发泄完怒火的张老太太”她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连点头“恩公还想知道什么,秋娘定知无不言。”见她如此配合,谢拾脸上便露出笑容。想了想,他毫不客气地吐出一连串问题,不知不觉,秋娘十九年的人生已了然于心。末了,他郑重道了一声谢,又问“对了,你介意被当做素材写进话本吗”想到之后与二姐写信必然提及此事,以二姐的性情,说不定便提笔写进话本子里。若是秋娘不愿意,那谢拾自然不能乱说。他毫无隐瞒地道出其中缘由,得知这位举人老爷的姐姐竟然读书识字能写话本,秋娘又是羡慕又是憧憬“当然不介意,若真有这一天,倒不如说是秋娘的荣幸。”到底是男女有别,谢拾不欲惹出是非,劝秋娘回去好好休息,他转身走进田老汉家的宅院,石头已经收好了两人的行囊。小长寿依依不舍地跟在后面。见状,谢拾安慰道“等你长大,也能读书游学,将来你我兴许便有重逢之日。”小长寿双眼一亮“真的吗”“我可不骗小孩。”谢拾揉了揉他的小脑瓜,转而将一个荷包递给田老汉,“这两日叨扰了,一点心意,还望老丈收下。”银锞子在荷包里碰撞,鼓鼓囊囊的荷包沉甸甸的,少说二三十两银子,田老汉无论如何都不肯收“两位恩公救老汉一命,便是如何感谢都不为过。不过是住了一宿,吃了两顿薄酒,哪里就需要如此”若是收下荷包,他成什么人了说是恩将仇报、得寸进尺也不为过谢拾却不容拒绝地塞给他。与其说这是食宿费,倒不如说这只是他给小长寿的助学金。天下无法念书的孩子何其多他做不到振臂一呼,让人人有书可念,给眼前的小长寿一个机会却是能做到的。此时不为,纵使将来他有能力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小长寿却已失去了这个机会,一如每一朵黎明到来前败在黑暗中的花。“看到小长寿我便想起自己,想当初我也同他一般好学知礼”谢拾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小时候上山捉鸟、下河摸鱼的孩子王经历,也选择性遗忘了与系统斗智斗勇不肯念书的幼年,他的语气如此真挚,全然发自肺腑,“幼时初次购买书本的银钱都是我自力更生赚来的。”再次感谢金甲大将军的无私奉献末了,他道,“如今我又怎么忍心看一个好学的孩子因家贫误此一生”话说到这个地步,田老汉怎么好拒绝平白受此大恩自然不妥,但这却很有可能是改变孙子一生命运的机会,当真要错过吗他只能厚颜收下这份馈赠,一时哽咽到语不成句,只能替年幼的孙子再三道谢。小长寿懵懵懂懂望着两人,小脑瓜左右转来转去,隐约知道爷爷替他收下了一笔很厚很厚的礼,而以后他也有机会到学堂去念书了就像谢哥哥说的那样,他可以读书、游学,将来还有机会与谢哥哥重逢。小家伙高兴地翘起了嘴角。谢拾蹲下身,将随身携带的诗集赠予小长寿,又摸摸他的小脑瓜“不过区区三十两,相信鹤年你将来定能十倍还我。”他的鼓励顿时令小家伙信心膨胀,被谢拾郑重叫大名令他有种被当大人看待的感觉,小长寿小鸡啄米般点头,拍着胸膛保证“嗯嗯,将来我一定能十倍还给哥哥”对银钱尚无太多概念,也不了解考取功名之艰难的他,当场立下了豪言壮语。“那就说定了”他伸出小指就要与谢拾拉勾。谢拾笑着伸手与他轻轻一勾。拂面而过的清风见证了这个约定。“那就说定了。”嬴天尘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