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抿了抿嘴,应道:“明白了。”
此等大事,她不敢再有半点犹豫等待,立即持着贤剑、迈出屋门。
天边不知何时变得极为阴沉,但隐约之间,似乎能看见有星光闪现……还有一团莫名的红光划过天际。
……北疆,军营,帅帐。
“报——”
帐帘被掀开,一名军士冲入帐中,猛地半跪于地、抱拳行礼,他目眦欲裂,嘶声道:“报元帅!北夷人疯了!所有部落统统开始聚兵,今夜便将有二十万兵马逼近崇山关!”
“嗯……”
一声沉闷如雷的应声传来。
帅帐主座上,洪若海缓缓睁开了眼。
他是个如山峦般高大的人。
这种高大并非对他身形的形容,事实上,洪若海的身形甚至不如他儿子洪峙高大,他的肩虽宽,但整个人其实是颇为精瘦的,因未着甲胄,那紧贴身子的单薄白衣下甚至能看到他肋骨的痕迹。
他头发白、脸颊凹陷、络缌胡也有些杂乱,仿佛就是个不太修边幅的老人。
但是,任何人只要看到他,便会生出“高大”的感觉。
洪若海便只是在这一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仿佛是个能顶住天穹的高山。
他膝上横着一柄宽阔厚长无锋的大剑,剑身上血迹与锈迹斑斑相叠,隔着老远,便仿佛能嗅到上边的铁血之味。
“传本帅令。”
洪若海沉声道:“全员披甲,校场集合。”
“得令!”兵士震声应道,随即赫然起身、冲出了帅帐。
很快,帐外传来了了一阵阵高声呼喊。
“元帅令!全员披甲、校场集合!”
“全员披甲、校场集合!”
令声传远,帐外也响起了轰然之声,那是无数人披甲、牵马、走动之声。
洪若海长长吐出一口气。
帅帐中,也已走进两名亲兵,开始为他穿甲戴胄。
“赵谅那小子,竟然真的反了……”
洪若海举着双臂,任由亲兵将甲胄披挂在身,他只是闭着眼,沉沉思忖。
“北夷此时异动,是与他有所勾结?”
“……多想无益,杀到铁勒与霍娅尔面前,亲自问问吧。”
他当然,也收到了皇上的消息。
披挂完成后,洪若海提起了一旁厚重的兵剑,大步向前,亲兵早已为他掀开了帐帘。
帐外,无数兵马已在集结,往着校场方向而去。
洪若海却是抬起眼,遥遥望向天边。
在那里,似乎有一抹红光隐现。
……
同样看见这抹红光的人,还有许多。
北夷天祖部落大帐外,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你说,这一次,我们能找回祖灵么?”
“可以,一定可以……我们的虔诚,祂必然能看见。”
北漠尽头、天崖深渊之底。
一双死寂、空洞、没有任何生机的眼缓缓抬起,从无尽的黑暗中望向天穹。
那柄插在它胸口的剑,也在隐隐发光。
京城宁宅深院。
宁白眉枯坐于小屋中,仿佛一尊雕像,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甚至他的发丝、衣角上都结满了蛛网,周围落遍灰尘。
但就在那抹红光划过天际时,他的眼皮,终还是微微一颤。
同样是京城,金蝉寺。
慧空立于塔顶、净念云台旁,远远看着天边。
当那红光隐现于他眼底时,他目光微动,双手合十,低头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天下终将迎来剧变,贫僧的使命,也终是来了。”
从高处望下,金蝉寺已然空空荡荡。
整座寺庙里,已经瞧不见一个僧人、一个香客,远处山门已封。
整座山、整个寺,只余下了慧空一人。
那团红光并非日月,本不该让天南地北之人望见,但他们偏偏就看见了。
他们也看见,那红光如流星般划落。
它坠破云层、坠入洛邑。
此时,玄盟上刚刚亮起那道照亮一切的光芒——这团红光便钻入了这片耀光之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被击飞许远、身躯几乎破碎的傅青舟,钻入了他体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