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却认真说道：“父亲不用怕，咱们家的祖宗，包括祖父在内，全都去投胎了，你就算想找他交代也找不着了。”

“……”楚寒霖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父亲小心。”南璃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

楚寒霖站好了身子，轻轻咳嗽一声，“虽是如此，但我心里难安。”

南璃想了想，才说：“其实二叔就是耍耍小滑头，父亲此次给他这教训，已经足够。”

楚寒霖就是怕女儿觉得他不公，现下见女儿对这个决定也是认可，他就稍稍放心了。

因为赶路回的京都，他脸上有深深的疲倦。

“早些回去歇息。”楚寒霖再看了看后面两人，“你们也是。”

“是，父亲。”楚烁应道。

楚炎则是有点结巴，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楚寒霖对此也是习惯了，但今晚认真一看楚炎，发现他长高长大了许多，他心中有些感触：“五郎，你好好读书即可，不用掺和到这些事情来。”

楚炎顿时急了，想要解释：“儿子……儿子只是想家和万事兴，没别的……意思，并不是质疑父亲的决定。”

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楚寒霖眼神深邃，“好了，回去歇息吧。”

他转身先走。

兄妹三人，还在原地停留。

楚炎鼻子酸酸的，一直低着头，拽紧了衣袖，恐防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眼泪。

“五哥？”饶是南璃这心思怎么细腻的人，也看出了楚炎此时情绪滴落。

楚炎赶紧收拾好了心情，抬头勉强笑道：“六妹妹，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楚烁知道他向来如此。

并非他这个二哥不关心弟弟，而是楚炎心思敏感，有万千心事都不愿与旁人多说半句。

他有意关心，可楚炎每一次都将他推开，一两次就罢了，可每次都这样，他也是烦了。

毕竟他平日除了看账和巡查铺子，还要研究送礼的事儿，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六妹妹，你让他静一静即可。”楚烁说道。

南璃沉吟片刻，才说：“二哥，你先回去吧，我送五哥回去。”

楚烁立即吃醋了，嘟囔道：“我怕黑，我也想你送。”

南璃二话不说，就祭出一道火符。

前路明亮。

“二哥，还黑吗？要么我再来一道？”

楚烁嘴角抽了抽，眼神哀怨的看了楚炎好一会，才随着火团离去。

楚炎又起了心思，道：“六妹妹，我不用你送，你还是和二哥一道回去吧。”

他知道二哥最宠最喜欢六妹妹，他哪敢往前凑。

南璃拽了他一把，往他的院子走去。

“他就嘴上说说，你不必放在心上。”南璃说着，“五哥，说实话，你觉得咱们家人对你好吗？”

“自然是好的！”楚炎想也不想，便开口回答。

祖母对他和蔼，时常让嬷嬷送些东西过来。

父亲不常回府，但每次回来都会检查他的功课和武艺，加以指导。

母亲无微照顾，特意派了心腹过来盯着，以防有下人看他性子软，偷闲躲懒，不尽心伺候。

几个哥哥更是不必说，在家有求必应，在外极为护短。

本该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保护六妹妹的，但每次都是六妹妹救他护他，还爱屋及乌，连他的好友也一并照顾了。

就连平日对他尖酸刻薄的二叔，小时候也偶尔给他几颗糖吃。

南璃见他斩钉截铁的模样，便扬起嘴角一笑：“所以五哥，你只要记着，我们都是爱你护你的，父亲只是怕你掺和到一些事情中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楚炎愣愣的。

他慢慢的低下头，身影在月色下显得落寂。

“可是……”他握了握拳头，才将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口，“我总觉得自己与父亲有些疏离之感，不知是父亲讨厌阿娘，还是……我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亲儿子。”

南璃的心一个咯噔。

她五哥果然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这也能感觉出来。

她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这一点是无需质疑的。”

血脉仅是一层关系。

有的父母兄弟就算有血缘关系，也不见得就是一家人。

这一句话，倒是让楚炎顿时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