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宇凡做事追求四平八稳,最好滴水不漏。他极少会对一件事一个人上心,以可有可无的态度对付着生活许多年。他长这么大大概没做过什么出格的冲动的事,喜欢王敬尘以及表白心意算是够惊天动地,或者还会载入他的事件簿里。这样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因为他有冷观事态的经验,他的“事不关己”总是时不时地冒出来,挡住全部的热情。
一个对生活没多大热情的人,他本身再优秀,也有许多缺憾。他不能真正地享受生活,哪怕年少成名,哪怕受人赞赏,他也无法体会到“优秀”带给他的感受。
设若麻木是一种习惯,那么敲碎麻木的壳,是不是需要一股外力?
王敬尘于庄宇凡就是那股外力。
说救赎,言之慎重;但庄宇凡知道自己,曾也渴望二三好友言笑晏晏,车把挂着书包,一起往一个方向飞驰;曾也渴望放学了有人约他一起去球场挥洒热汗,来一场男子汉之间的肢体碰撞;曾也渴望下课时候,有人一个眼神或者冲他一点头就一起去厕所。
这些想起来很幼稚,但是他高一年的时候,真的在心里那么想过。
后来这种感觉是怎么消失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大概是日复一日的失望消磨,还有王敬尘的冷漠令他重新把自己的壳浇筑,不再泄露一丝丝的艳羡。
一直到王敬尘又来找他。
所以我怎么会放他走?庄宇凡依然记得心理医生开导他时说过的话,所以他得谨慎,耐心。他想,只要他徐徐图之再循循善诱,王敬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稍微再退一步,予取予求?
不能再搞砸了。
成年礼前一天,王敬尘在试穿衬衫,对着镜子笨拙地打领带。不知道是他笨还是领带不配合,绕了几次把那个结捏成一根梅干菜。
正当他烦躁地要把领带抽走,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捞起那根领带。接着,王敬尘才感觉到犹如实质的目光和背后一贴即离的热度。
庄宇凡站在他背后,两个人身高相当,王敬尘一米八,庄宇凡也就高他两公分,王敬尘却感觉到不可忽略的压迫感。
王敬尘要转身,又发现现在的站位,一转身岂不是四目相对了?
谁料庄宇凡让他左右为难的四目相对在下一秒成为了事实。庄宇凡的指尖擦过他的脖颈,在下巴那拂过,宛若一缕清风擦过,连一根头发丝也没带起。在王敬尘做出应激反应之前,庄宇凡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帮他打领带,还很镇定地讲解。看他手指平稳,完全没有一点点的紧张和不安。
王敬尘突然不平,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了:“为什么就我在那瞎紧张?”
庄宇凡修长的手指一顿,抬眼看了看王敬尘,又迅速低头:“我也紧张得要命好吗。”
王敬尘:“看不出来。”
庄宇凡最后帮他把衣领抻平,像下了决定似的深呼吸,四下看了看,这才牵起王敬尘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看,是不是跳得特别快?”说完定定地盯着一脸惊愕的王敬尘。
手掌感受到胸腔剧烈的跳动,那是来自庄宇凡的心脏。他的表情纹丝不动,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唯独这薄薄皮肉之下包裹着要迸发的喜悦和激动——
我喜欢你啊,你看看我。
王敬尘呆愣着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