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麟淡淡一笑:“你说你藏书万卷,叫我需时自行来取阅,可忘了?”
林烨一抬眼:“我——”却见他眼角更弯了几分,便一顿足,微恼道:“你慢慢看,恕我不奉陪。”转身就要走。
白麟向前跨一步,拉住他手腕,“等等,我有事要请教你。”
林烨拨开他的手,背着身:“何事?”
“我也写几个字,你帮我看看优劣,可好?许久未动笔,怕是生疏了。”
林烨一抿唇,找不到理由拒绝,心不甘情不愿转过身来,点点头。
白麟取了张新纸,镇纸压四角,熟练地研墨,从笔架上仔细选出一只中等大小的羊毫。
林烨立在他身旁,近的可以闻见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面上便一阵阵发热。再看他动作娴熟流畅,举手投足优雅潇洒,哪像需要指点的模样?
白麟盯着纸想了片刻,微微一笑,臂腕轻转,提笔回锋,斜顿收笔,一手正楷,端庄大气。
心脏跳动了几十下,却比一个时辰还显漫长。
林烨呆呆盯着,那字迹力透纸背,劲骨丰肌,字的内容却是绵绵长长,婉婉转转: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他有片刻的失神,眼前的一切都朦胧如云间月色,恍恍惚惚看不穿。
忽然间面前一暗,唇间一湿,眼前有一缕黑发垂下。
白麟用舌尖将他无意间蹭在唇上的墨迹轻轻舔去了。
林烨心中重重一震,猛然间记起这温暖的触感。
昨晚……
昨晚他真的……
那我岂不是也……
待回过神来,欲启齿相询,那双黑沉沉的眼却早已不知去向。
书房的门半开着,仿佛从未有人进来过。
白纸上游走的字迹兀自干透,笔杆上却有温度尚留。
倘若,心说君兮君不知,
那便,心说君兮与君知。
这一世必定变数丛生,渺小如斯改不动天命。
而唯独此心归吾所有,无人能将其践踏一分。
林烨,你莫要怨我如此唐突,不给你丝毫余地转圜。我已失去了所有过往,而未来的日日夜夜,除了对你的情意,便只剩下未知与惆怅。
不论这玉坠上的白莲半朵是否就是你,你却是我后半生中遇到的第一只莲。
不论你接受与否,我只愿将心意倾言相告,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
诗中道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
十年之后,或许我也已在忘川之畔,了却尘世,只将你留恋。
不求你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只愿你某日忽然想起,有一人曾在夏末斜阳里,于你唇间留下过——爱怜。
常臻忙了一整日,等回了林府,已经半夜三更,四下寂静。
他草草洗漱,劳累地倒在床上,长出一口气。正准备熄烛合眼,却见林烨迟疑着推开门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林烨苦着脸:“我做噩梦。”
常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