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海静郡王是个杂种,杂种派来个小子,没一个上道的,可笑,真可笑。”
林烨秀眉一抖,暗骂,狗眼看人低的王八羔子,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人家郡王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你尊贵。若不是情势所逼,谁看得上你手底下那些个贩夫走卒?
骂完扯起嘴角,笑呵呵道:“哎大爷,话不能这么说。自古寒门出英雄,杂种也照样能驰骋天下。您看咱们太祖皇帝,他娘是个蛮人,人家不照样一统江山了么。”
洪晟听他一口一个“大爷”叫得格外亲切,见他这模样也觉得有意思,荒庙外聚集了好些手执刀剑的兄弟,想必他即使有功夫,也不敢造次,便招呼手下给他松绑。
林烨撑着地坐起来,蜷起条腿,偏过头瞧瞧血刺呼啦的手腕,暗暗抽几口凉气。
抬头一看,却见自己那行囊已被拆开,里头的东西在香案上摆成一排,显见都已查验过。再抬眼,结跏趺坐的金菩萨像周身尘土,只剩下半边脸,忽暗忽灭的火光映在上面,看不出和蔼可亲,只叫人觉得诡异。
再看看破佛像底下坐着的人,豹眼虬髯,褛衣烂衫,凶神恶煞,山贼似的,好不骇人。
几不可见地打个抖,看着洪晟嘿嘿笑:“多谢,多谢大爷,大爷真乃善人。”
说罢就要起身活动筋骨,可还没等站直,膝弯里不知被什么砸中,腿一软,“扑通”又跌了回去。
“哎呦”一声,还以为中了暗器,扭头一瞧,却是常臻的腰牌。
急忙捡起来吹干净,拿脏袖子抹一抹,翻来覆去看看,见并未破损,这才小心翼翼塞回衣襟,拍一拍。
洪晟本还以为那腰牌是个仿品,专用来唬人的,可见他这样小心保管,想来是真家伙。扬扬黑粗黑粗的眉毛,问:“陈镖头的腰牌怎的在你身上?”
林烨闻言,明白了。原来这洪晟是个江湖人,也知道常臻的名声。
稍许放下心来,弯起眼睛,笑得格外真诚:“陈常臻是我兄弟。”
“海静郡王又是你什么人?”
“也是我兄弟。”
洪晟一怔,拍着香案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直要把眼泪都笑出来。
“一个郡王一个侠客,怎的会有你这么个窝囊兄弟?”拍拍腰间剑鞘,“小子,胡诌也得有个根据,再信口胡言,仔细刀剑不长眼。”
林烨有点发急,忙不迭道:“大爷大爷,小的并非胡诌。陈常臻跟小的是总角之交,郡王爷跟小的是莫逆之交,别看小的这窝囊样,小的绝非口说无凭。”
洪晟笑得停不下来,摇着头随口道:“好好好,那你便说些叫老子信服的话来。”
林烨眨巴眨巴眼,忽然就敛去了所有面色,坐直身子,清咳一声,开始发问。
“大爷可希望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洪晟倒是一奇,不知他这演的哪一出。不笑了,道:“这谁都想。”
“大爷组建起义军可是为了保家卫国?”
“不错。”
“大爷许久未举兵,是否因为囊中羞涩兵马不足?”
“……”洪晟不言语,这正是他的忧虑所在。
“如今天下动乱,若出于此故不得不躲在荒山里,岂非错失良机,做不成乱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