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还口口声声说愿意学打仗,眼下看来,是万万不愿,再也不愿,刀架脖子上也不愿。
可不愿,又能如何?往后还不是一样要脚踏森森白骨,一步一个血红足印,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
烨儿说要救命而非夺命,可如今,却是夺了命,只为救自己。
月色影影绰绰,给巨狼披上了一层轻纱,看上去便少了些许凶狠。而那身影却显得愈发寥落疲惫,叫人不敢,也不忍惊动。
碧蜓见他人前一向淡然沉稳,眼下竟失了神,想是心伤得很了。便温言道:“你叫叶公子寻访贤士,是找对了人。”
白麟抬眼,面色已恢复如常。
“此话怎讲?”
碧蜓笑道:“他那套劝人的法子,换作旁人,实在也学不来。”
白麟纳闷道:“什么法子?”
碧蜓闲淡地侧靠在桩上,支着下颌,面朝白麟。
“以治国平天下各方游说,司空见惯,不提也罢。你可知他如何劝我?”
“如何?”
“我本不愿来,他非要与我争辩,我若输了便来,赢了便罢。”
“怎么跟打赌似的。”
“就是打赌。”碧蜓伸出跟手指,凭空点点,“他与我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与他辩‘有情人未必终成眷属’。我却低估了他的伶牙俐齿,输得落花流水,但愿赌服输,便来了。”笑叹一声,“更何况,他出银子替我赎身,还叫清渚也一并来跟你讨差事,我若再不来,岂非辜负他一片美意?”
终成眷属?
白麟勾勾唇角,面色不改,心里却是辛酸甜蜜相交缠。
碧蜓看他一眼,接着道:“若遇着顽固不化难以说服的,就变着花样的赌。有一回赌棋艺,有一回赛丹青,还有一回,竟赌的是斗蛐蛐。”
白麟想象着林烨挽高袖子、明眸锃亮,大呼小叫直要大干一场的赌徒模样,低低笑出声来。
碧蜓也一笑,心想,这世间谁有情,情的谁,情有多深,一个眼神一句言语,便能参得透彻。何苦要刻意藏着掖着,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这番话看似乃是无心之言,却是特地来知会他的。只当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罢,不过想替叶公子传达一番心意,也为郡王宽宽心。
低头看向手背,混战中不知何时竟在那碧蜻蜓上划出一道血口,将其堪堪劈做左右两半,一分不差,一毫不离,似乎要将自己同那个人、那段过往一刀截开。
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实在放不下,便要另辟蹊径。真要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便是一生凄切悲苦,生无所望,死无所念。
清渚的苦心如今算是彻彻底底懂了,眼下只盼,这世上能再少一个犹自伤怀的痴心人。
正想着,忽闻林中传来踏碎草叶的声响,扭头见是常臻,便站起来,对白麟欠欠身:“郡王早些歇息,我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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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臻拎来两个酒囊,抛给白麟一个,弯身在树桩子上坐下。
“喝了罢。压压惊。”
说着,自己也拔开手中酒囊的木塞,仰头狠灌。酒液顺着侧脸淌下几滴,扬袖子抹去,长吁口气,怎一个畅快淋漓。
“多谢。”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