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一眼,“噗嗤”一声拍桌大笑:“好个、好个英明神武的陈大侠,哈哈,一顿吃别人十顿的,怪不得长这么五大三粗——哎呦……”他笑疼了脑袋,抬手扶住额角,蹙起眉接着笑,“你脑子可是被驴踢了?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常臻恨得牙根痒,举起巴掌,作势要扇。
林烨下意识挤眼缩脖子,伸出手来挡:“哎哎陈大爷饶命,小的是麻花做的,陈大爷一记铁掌下来,小的可就碎成渣儿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常臻怎会真打他,巴掌在他身前虚虚几晃,躲过凌空乱抓的鸡爪子,拐上下巴,使劲捏住。听他哭爹喊娘乱叫,又松开手,轻轻揉了揉。
他探过身查看他颈侧的伤口,顺手在耳垂上揪:“你啊,浑身上下就属这儿肉最厚了,就该多吃些。”
林烨稍一怔,又爆发出大笑:“哎呦陈大侠,您可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二十岁的人了,这道理还不懂么?”
常臻恶狠狠瞪他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再不理他,拎起菜肉出去,在院中打了井水择洗干净,从厨房拿来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并搁进屋里。
他将袖子挽起半臂高,叉着腰,对林烨扬扬下巴:“林大爷,如何包,您只管吩咐。”
“啊?”林烨傻呆呆瞧着他,“你不会啊?”
常臻挑起一边眉毛,去解面口袋上的细绳:“我何时干过这个?”
一迭声哀嚎,惊天动地。
“那你把做饭大婶放回家作甚!”
“大过年的,人家还待在这儿作甚?”
林烨垂头丧气歪倒在桌上,脸贴着桌面,嘴唇被压得嘟起来,头发从背上流泻而下。
“陈大侠,年三十对着满眼蔬菜面粉,却被活活饿死家中的,我看除了咱们两个,再找不出第三人。”
常臻的目光贪婪卷过那两瓣不甚红润的唇,咽口唾沫,满不在乎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和了面揉一揉,擀平了便是皮,菜肉切碎了拌一拌,不就是馅儿了?大不了就吃肉汤煮面片儿,总归饿不着你。”
林烨跟稀泥似的摊着,直要流得满桌都是。他撩起眼皮,瞧怪物似的瞧着他,表情相当丰富:“你出的馊主意,自己看着办吧……”
常臻瞧他那没精打采的模样,拽着耳朵把人从桌上拎起来:“我小时候瞧过一回,应该不难,试试便知。”
林烨扇开魔爪,揉揉耳朵,回想着老程包饺子的过程,唉声叹气拿起一只碗,舀出两碗面粉,倒在个大碗里。一面加水,一面拖长音调念叨:“想当年林府上赖天恩,下承祖德,堪称宛海数一数二的朱门大户。本公子膏粱纨绔,日日琴棋书画,好生享受过一段饫甘餍肥的日子。岂料世事多变,昔盛今衰,竟落得这般田地,若非自己动手,连顿饱饭都吃不到嘴里。哎呀呀,怎个风水轮流转,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啊!”
常臻摸摸菜刀刃,还算锋利,抓起一把茴香,咔擦从中切开,两半并在一处,一点点切碎。闻言嗤笑道:“自力更生,有何不可?没叫你风餐露宿囊空如洗便已是老天开眼,小小年纪,瞎感叹什么劲。”见他把手伸进面糊里,便放下刀,替他把袖子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