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歧离开房间时,心里是真带着几分火气。可下一瞬。却意识到一个问题。把许宁带在自己身边,真的就安全吗?念头一过,他索性假戏真做,装作怒气冲冲地离开别馆,再命孟陆将许宁立刻送走。
于是,许宁到了车站不一会,明里暗里,各处线人都收到了线报。段正歧和他那小先生闹翻了,将受着伤的人扔到车站,不顾死活。
金陵不安全,是对段正歧而言。若是一个与他毫无干戈,甚至已经反目成仇的许宁,金陵,与其他城市也没有什么区别。
等到流言传开,许宁才是真正安全了。
而此时,段正歧正坐在大厅里,面上恭敬听着义父讲话,心里却还计较着许宁的事。老人对他说完诸多安排,看段正歧有些心不在焉,便问:“正歧,想什么呢?”
段正歧想了想,觉得义父毕竟为人处世经验老道,于是虚心请教。
【如有有一个人,我既不忍心囚在身边,又不甘心将其放走,该怎么办?】
“呵呵。”段公一笑,“正歧也到慕少艾的年龄了。”
他问:“那人心里可也有你?”
段正歧想起许宁对自己的关心,便点了点头。
“那就好,既然情投意合,便娶回家吧。”段公说,“你四姨五姨都是我一眼瞧中的。当时行军在外,为了怕被别人抢去,就先抢回家做媳妇了。”
段正歧一愣,还没想明白这娶姨太和自己的问题有何关联,便听到段公的下一句话。
“这人,若是与你毫无血缘干系,你想将其绑在身边,无非几种手段。一是如你我,拜做义父子,也是有亲缘束缚了;二是如同我与你徐叔叔,为上司下属,却更似手足。三便是夫妻,这夫妻一非血脉联系,二无上下规矩,却比前两种都更紧密,是命不可分的连理枝。”段公调侃道,“尤其是小姨太,从来都是心头好啊。”
段正歧认真想,自己与许宁肯定不能再拜做父子,他也不愿与许宁做手足,那么似乎就只剩一种方法了。
娶回家做姨太?刚冒出这个念头,段正歧蓦然觉得喉间干渴,隐隐有些蠢蠢欲动。然而他此时尚未理清自己对许宁的心思,只是摇了摇头,将老人的话当做调侃放过,继续与义父谈起正事。
而许宁,还不知自己刚刚避开一场被强娶的灾难,此时坐着南下的火车离开天津。这次还有许多话题没有解开,可下次再与正歧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他一时陷入愁思。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再见一面却是难如登天。四月十五日,直奉联军夹击华北,冯玉祥节节败退,国民军退出津京,同日,北平彻底落入张作霖手中。
直至此时,五大军阀,奉系独占鳌头。
从那天起,许宁再没有听到关于段正歧的消息。
☆、至
老槐在给木匠结算工钱。
“这大门,算上材料和人工,就五角好了。”李木匠抹了一把汗,手下老槐的工钱,顺口问,“您家少爷还没回来?”
“少爷去北平办事,还要好几天。”
“去北平啊。我这么大岁数,连省都没出过。”木匠感叹一声,“还是读书好,读书人厉害。”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木匠对槐叔点了点头,便挑起吃饭的家伙什去下一家忙活。老槐站在门口,看着修缮一新的大门,门内空空旷旷的房间,心里也是感慨。
他和少爷搬到金陵来,已经是三年有余。当年执拗着北上的少年,如今已经能一力承担风雨,走到他远远看不到的地方。
自己还能再陪少爷走多久呢?
如果哪一天,这一身老骨头走不动了,还有谁可以一直陪在少爷身边。
老槐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