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第二个大婚之夜。
上一次他冒充兄长替婚,以兄长之名与她成为夫妻。
而这一次,他便是他自己。
是帝王正夫,是千秋青史都要与她共名的人。
江还晏双手作礼,面带笑意躬身道:
“得陛下美意,也算是一身轻巧了。”
她想见他萎靡颓败,她想见他怒不可遏。
她想让这只败犬在她身前露出最狼狈的模样。
可他偏偏英姿傲骨分毫不改,挑着邪眸一副云淡风轻。
“江还晏,你还真会苦中作乐。看来这吾栖冷宫的日子,对你而言也并非是什么惩戒。”
“吾栖殿清闲幽静,利于修身养性。是陛下体恤我多年前朝劳苦,此番恩赏深得我心。”
事到如今,他还有意惹她恼怒。
“那帝夫便在这吾栖殿里,长灯相守,孤影百年好了。”
小满冷冷一笑:
“从此以后,我不会踏入吾栖殿半步。你也绝无可能再见到长皇女。”
提到他的孩子。
男人脸上的笑意倏然凝固。
“真儿的毒,是你下的。”
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她未有回应。
只是眸眼含笑,轻蔑的望着他。
仿佛极为享受的审视着他好不易展露出的别样情绪。
如她所愿,她的默认让那双平静的邪眸开始结满冰霜。
不知是什么刺破了他的稳持,动荡中忽而涌出一股悲流,袭遍他的眉目:
“阎崇满!那可是你的亲骨肉——”
他明明已经猜透了她的所作所为,可在质问她时,竟还露出这般不可置信。
看来一直以来他都沉溺在自欺欺人之中难以自拔。
她不建议给他雪上加霜,撕破他最后的心存幻想。
纤指抵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一路滑至领口。
柔情化作粗戾,她紧紧攥过他的衣领。
“江还晏,你知道我为何留下真儿吗。”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
鼻息游过他的碎发,轻浅的声音字字清明:
“因为,与你共度的那一夜后,我也去找了江誉清。”
轰然巨响震碎了他最后的妄念。
曾经,他始终不明白她为何留下他的骨肉。她有无数种方法去割去这心头大患,可她偏偏将孩子生下,堂堂正正的承认了孩子的存在。
是她对他的孩子有片刻不忍?还是她对二人的血脉有分毫容情?
亦或者。
她也对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沉浸在自己的妄念里自我麻痹。
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不是他的孩子……
原来留下这个孩子。
只因为这是江誉清的孩子——
她的手松过他的衣领,他忽而有些摇摇欲坠,稍见踉跄。
本冰寒的邪眸陷入虚空,神魂皆被她一语碾碎。
杀人不见血。
她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一切。
小满哼笑一声挥袖转身。
大步走向宫殿之外,再无回首的可能。
“江誉清在何处。”
男人的声音颤抖而沙哑,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她提裙跨过门槛。
淡淡给予了他最后的回应:
“帝夫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