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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 1 章(1 / 2)

大宓仁宣十五年三月,正午烈日刺眼,本该在长安东街游街示喜,其乐融融的新科进士们齐跪于崇文门前,众人神情不忿,又有几分埋怨之意,乌压压的一片,瞧着很不是样子。

众人中为首的乃是榜眼,山东省监察御史颜大人的三子颜旭是也,刚及弱冠,风度翩然,容貌出色,礼部尚书华峰华大人赞其有大唐风.流之骨,又夹带着父祖的坚毅不屈之魂,当为众士子楷模。

就在他身侧半步跪着的也是今科一甲之一的探花郎胡谨申,年五十又五,其貌不扬,行动谨慎,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反倒失了历朝历代美探花的气度。

众人已在此处跪了小半个时辰,彼此间都萌生了些许退意,毕竟事情是栾子钰犯下的,与他们何干?

人心浮躁,必不能成事,颜旭于前,心内暗叹不妙,然忽有一小黄门由内城而出,过崇文门,快行至众人身前,高声斥责,“崇文门前,尔等寓意何为!”

胡谨申快速抬眼,只瞧了个大概,便想起此人便是当日殿试伺候圣上的黄门,腰越发弯了下去,只当是没听见,一切任由他人做主。

颜旭也瞧出了来人的身份,顿感今日犹如神助,直背拱手,神情肃然,将腹内之言尽数吐出,“陛下容禀,草民等蒙圣上隆恩,得以入朝侍奉明君,自铭感于五内。然小人作祟,不愿朝注新人,竟当街讳辱我等功名,状元栾子钰不愿当街与此等小人辩驳,又恐我等名声尽毁,已策马而去,将贼人带至衙门!是非黑白,还请陛下圣裁!”

语毕俯身,仍是文人风骨,不折不弯,身后众人齐声高呼,声透云霄。

小黄门见惯这般场景,素手而立,未置一词便转身回宫,留这些新出头的士子跪候天恩。

又几时,胡谨申对颜旭低声私语,“颜弟着实年轻气盛,怎就来了这儿?本就是栾子钰心高气盛,听了几句风言风语,便将人当街掳去,失了大家彼此的颜面。”

“胡兄慎言!”颜旭眉不挑一下,冷声而对,“大家不日便同朝为官,倘若他身上沾着舞弊的名声,你我又能干净到哪去?今日你我若不辩上一二,失了文人风骨,岂不让那起子名落孙山的小人得意,叫他们以为我等皆是懦弱鼠辈!再者,栾弟殿试时所作《君论》道尽为君之道,堪为我辈楷模,若说他才学有假,又有和人能做这等假?”

颜旭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压着嗓子,被他哄来同跪此处,便要明白他们此时已经是同船,若是栾子钰有了差错,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想到这,难免怒从中来,栾子钰就是个.疯.子!哪有人听了一落榜书生的话,游街示喜也不顾了,规矩体统也丢了,直接纵马掳人?依他看,栾子钰哪像个书生,说是鹰犬之流,他也信的!

听了颜旭这话,跪在后头的进士们都不是痴傻之人,纷纷敛去心头悔意,不住的在心里念叨,栾子钰其人年仅十七,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年纪,又是文采相貌兼备的人品,哪容的下别人指点?

说是如此,难免嫉恨颜栾二人狡诈,他们当时怎么就着了颜旭的道,什么大家都在一艘船上,什么栾子钰虽冲动,但也是为了文人风骨,字字句句不过是他颜旭见不得至交下狱,一时舌灿如花,哄人玩说的。

被众人惦记着的栾子钰此刻才足踏诏狱之内,一路走来,狱内阴冷,屋外的暖阳甚至只能透过四米高的小窗照进来,让人零星看得见路罢了。

不同坊间传闻,那般可怕,里头干净空旷,干稻草也都整洁,除了气味中的陈年锈迹混着洗不净的血,想来在这儿的日子也不会难熬。

带路的狱卒乃是世袭,就这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人物,金榜题名之日,举家之荣,又是个寒门子弟,怎么就想不开往诏狱来了呢?纵是有文人相轻的毛病,受了什么委屈,也该往大理寺,刑部去吧?

不过说来也怪,这状元郎飞马而下,于北镇抚司门前不过说了三两句话,指挥使竟也顺了他的意,着急忙慌的开了诏狱,将两人分开收押,真是怪了。

“哟,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连状元郎也到了诏狱?”

两人行至大牢深处方才停下,正等着狱卒开门,便闻隔壁牢笼传来声音,清澈可见,仿若自己不是被关在了百官闻风丧胆的诏狱,而是在哪寻乐子。

栾子钰微微眯起双眸,虽生了一对黑夜般的眸子,却有些许夜盲,不过听对方语气中也没什么恶意,多半是狱中苦闷,拿新来的作伐子,寻开心,含笑反问道:“在下栾子钰,斗胆请教公子名讳。”

是了,能在诏狱里还如此惬意的,要么是忠贞之臣以此为荣,要么就是不成器的勋贵子弟,前者断不会如此年轻,那便是后者。

虽不知对方因何入.狱,但这样的人,不会久居狱中,没准出去的还比他早,何必闹个不自在。

那.犯.人听他这么问便来了兴趣,本朝以来进诏狱的人少之又少,能在这遇到一个不呼天抢地的真不容易,伸手撩开了杂乱的长发,因许久未曾洗漱,仍是瞧不清长相,“我瞧着虚长你几岁,且唤我一声刘兄便是了。栾弟看着是个人物,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刘?当今皇后可不就是刘氏女?

恰巧门开,狱卒侧步让位,栾子钰低声道谢,跻身入内,一袭状元红袍未脱,衬得他面如桃花,一双黑眸如夜一般,叫人不敢轻易望去,唯恐被他吸了魂,像颜旭一般,身先士卒的替他将同榜拉下水。

“刘兄过奖。”栾子钰大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嘴角含笑,步行稳健,踩着脚下的干稻草朝角落里的声音走去,席地而坐,宛若身处金銮殿一般的神色自若,“弟不过是瞧不惯那起子小人白齿红唇的信口污蔑,便自请入狱,以证清白。”

这话说的栾子钰自己都不信,哪有人自投诏狱,在史书中怕是都找不到一位。

好在对方也是个识趣的,知交浅言深的道理,虽然诧异,但也不多问,毕竟能进诏狱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没准这位容貌迤逦的状元郎还是当今圣上的人,因此只随便问了几句家常话,翻过了这篇。

狱卒觉着二人也是有趣,慢走留耳的听着两人交谈,一来一回,倒像是至交好友相逢于酒楼,怪道他二人能被关在这儿。

‘栾子钰!!!我就去检修了一下,你怎么就进了诏狱?!你是.疯.了吗?’

栾子钰的脑内突然有了这么个.暴.跳如雷的噪音,也没觉得怪异,还面露笑意的回了一句,‘铁憨憨回来了?你放心,我是专业的。’

‘专业你个仙人板板啊!不就是多读了两年书吗?大学毕业了没啊,净作死来的吧??’

‘我考到了心理咨询师三级证,做事有分寸。’

栾子钰一边应付着脑内的小白系统,一边还要分神给刘兄,一心二用也没出岔子,可见其聪明过人。

‘所以你是读书读的中.毒.了吗?不就是一个醉汉嘴里胡说的话,怎么就气性这么大,还往诏狱跑?不知道诏狱在中国历史上是什么名声吗?你当初被你妈捅的地方真的不是脑子吗?’

‘呵呵!’栾子钰被系统戳到痛处,暗暗翻了个白眼,只是他眼球黑的分明,要不是周围黑黢黢的,准保被人发现,‘这不是一本叫什么《锦衣哥哥爱上我》的十八流小作文吗?不是说,只要我一乱来,就ng重来吗?你要是真不满意,咱就重来,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事实证明,凭谁在大四毕业前突然被犯病的亲妈捅了一刀,接着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个五头身娃娃,脑子里还绑定了一个除了暴怒傲娇就是天天催着自己给男女主助攻的废物系统,脾气都不会太好。

脑内的声音短暂的停了一下,转瞬又尖叫了起来,‘你你你!别忘了要没我给你开后门,就你那智商,能十七岁就考上状元吗?’

栾子钰内心越是冷笑,和刘兄的交谈就越是风趣,‘你给我开时间缝隙,难道不是因为顶头上司催你交账,你只能从别的地方补吗?’

说到这,栾子钰黑夜一样的眼睛暗了下来,别人寒窗十年,他整整读了五十年,今朝竟还有人当街诬陷,可笑。

哪有人会满身酒气,单枪匹马的当街训斥一个身无长物的状元作弊,他倒是想作弊,哪来的钱呢?无权无势的,哪个白痴会给他泄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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