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看来你过得也不错。”
“当然了。”宋成风颇为洋洋自得,“我这样优秀的人在哪儿都能发光。”
苦楚只有自己知道,打断牙也要默不作声地咽下去,他光鲜惯了,习惯性地在老对手面前装模作样。
曲砚不探究他话里的真假,想起什么地问:“你找到人了吗?”
两年前,宋成风来g市的初衷就是寻找他的妻子。
提起这个,宋成风神情有些黯然,随即笑了笑说:“不提这个,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曲砚神情慵懒,并不避讳,“选择权不在我。”
“燕灼?”宋成风挑了下眉,模样有几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这样做情有可原。”
整整两年,所有人都在说曲砚死了,唯一坚持的只有燕灼。
宋成风至今还记得两年前浓雾滚滚的那天,他抱着哭泣不止的小东西向燕灼劝说:“曲砚死了,你必须接受现实!”
燕灼眼底殷红,却一字一顿:“他没死。”
他跪在因爆炸而坍塌的楼房前,肩膀不停耸动,宋成风不知道他是否在哭,只能看到他不停用手抠挖残垣断壁,直至指甲脱落,双臂渐渐血肉模糊,那副场景无论谁看了都要为之侧目。站在和曲砚相识多年的角度上,他曾多次称赞曲砚利用燕灼的好手段,而作为几次出生入死的同伴,他最后为燕灼生出不平。
所以他想不明白,“我一直都想不通,两年前你到底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
杯子里的牛奶渐渐失去温度,曲砚久久地沉默,没有给出回答。
“别买他的东西,肯定有病毒!”
“我爸爸说他是丑八怪。”
“哦哦!丑八怪来卖东西了!”
……
一群半大的孩子嬉笑推搡,嘴里吐出的都是伤人的话。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枯草般的头发蔫嗒嗒地垂在额头,两只眼睛都被遮住了,脸颊上暗红色的恐怖胎记却盖不掉。
他低下头,两只手牢牢抱着塑料桶,对耳旁的讥笑没有任何反应。
沉默像是默认。
脸上传来刺痛,男孩在发丝的遮掩下抬眼,是有人拿着树枝戳了戳他的脸。
干枯的树枝仍旧尖锐,拿着它的人就跟看不到似的,看向男孩的目光像对待物品一样,评判说:“好恶心……”
男孩瑟缩了一下,抱着塑料桶的手指僵硬泛白。
“你是哑巴吗?干嘛不说话?”
“不说话怎么卖东西,要不要我们帮你?”
话里是不怀好意。
男孩往后退了退,早就习惯了忍让,“不用。”
“原来会说话啊。”
“我看他就是故意不理咱们!”
“丑八怪!”
他很快被推到在地,塑料桶咕噜噜滚开,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男孩条件反射地抱住脑袋,预想中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没有疼痛,他的大脑反应迟钝,直到上方传来声音:“地上不凉吗?”
眼前的光被遮住了,他能轻松地逆光看去,只一眼,他就呆住了,嘴巴微张,枯草似的发丝随风摇动,顷刻便有了生命。
那实在是个极为漂亮的人,漂亮到足以让人忽略他的性别,男孩穷尽脑汁,却想不出任何能够匹配他的形容词。
掉落的东西被一件件捡起来,男孩猛地窜起来,鞠着躬道谢:“谢谢、谢谢您!”
重新装满的塑料桶被递了过来,男孩两只手接住,他不敢再抬头看了,怕自惭形秽,怕心生嫉妒。
可帮了他的先生没走,反而问他:“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男孩胸腔充斥苦涩,“因为我很难看……”
其实是丑陋,他稍稍美化了一下,做了一次自欺欺人的骗子。漂亮先生嗯了一声,又问:“你家就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爷爷,他最近生病了,我替他出来卖东西。”男孩第一次和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他有点开心,却也知道自己和漂亮先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沮丧之际,眼前突然多出一个名牌。
漂亮先生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去上城区卖东西,有人问起就把这个拿给他看。”
上城区都是异能者和任务小队,向来出手阔绰,而且也不会碰到刚才那些欺负他的人,男孩顿了顿,放下塑料桶,两只手恭敬地接住名牌,“谢谢您。”
他应该快点走的,马上去上城区把东西卖掉,然后就能给爷爷换药了,可鬼使神差的,他问道:“先生,长得丑是错吗?就因为我长得丑,就活该被欺负吗?”
漂亮先生歪了下头,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是完美的,“当然不是,但你必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