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疼腊月,北玄是很冷的,萧冠泓感觉身体一时发热一时发冷,热得时候他浑身冒汗,冷得时候他牙齿直打冷战,可是身体虽然冷热交替,他的心里却只是感觉到热,胸膛中像是一直在烧着一小团火,这团火随着他的呼吸从胸膛中喷薄而出,烧得他喉咙里像是被烤熟了没了知觉,嘴唇像是也被烤焦了,只想灌上一杯冰冰的凉水。
他感觉有一双冰凉的小手不住的在抚摸他的额头,他知道那是若樱的,耳朵里能听到柳生的声音:他继续发热下去,怕是命都保不住了,腿好不好没什么区别……
原来连柳生都觉得没把握啊!在这样的冷热两重天的煎敖中,萧冠泓心里是清明的,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感到了死神的临近。十四岁那年那年到了封地,萧冠泓就上了战场,开始了自己的戎马生涯。几年下来东征西讨,他无数次近距离接触到死亡,但每次他都凭着高超的身手和坚强的意志熬了过来。
这次,有了若樱,萧泓就更不愿意死。即使是现在,他浑浑噩噩的,心里依旧在想着活下去。我不要死,我为什么要死?母妃去世时嘱咐他好好活着,楚家的血脉还指着他传承下去,他一死楚家就什么都完了!
若樱!若樱,这个深深刻在他心底的名字,守得云开见月明,若樱好不容易接纳了他,两人刚订下了鸳鸯盟誓,如果他一死,若樱要怎么办?她遇到危险时谁来护着她?她早被自己强占了身子,没了自己她嫁给别人,别的男人会对她好吗?倘若她死心眼的追随着自己死去,那自己岂不是害了卿卿性命?
所以,我不要死我不能死。我和若樱的幸福生活正要开始!
感谢老头子!感谢老天!萧冠泓怀着感恩之心的沉沉睡去。
……
北风呼啸的夜晚,纳兰明桑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两根如玉的手指挟着两个白玉杯,犹如山间踏月一样悠然自在的走向一间黑乎乎的屋子。他身后跟着的四个提着宫灯的娇俏婢女。
纳兰明桑熟门熟路的进入小黑屋,四个婢女忙跟着进去把烛火点亮,片刻功人,本来漆黑的房间突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屋内装饰极为简单,一榻,一桌,几张椅子,就是这里所有的摆设。榻上有一个中年男子阖着双目正盘腿打坐,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高鼻深目,只是神情憔悴不堪,眼窝深陷。
纳兰明桑进去后也不出声,将手中的酒壶和酒杯随意地放在桌上,一位青衣婢女上前,侍候着他脱下华贵的银狐大氅,露出里面的绣金锦衣。另一位粉衣婢女将一把椅子用绢帕抹了好几遍,恭敬的请他坐了下来。
纳兰明桑潇洒地提起酒壶,将两个白玉杯中注满了酒,修长如玉的手指执起白玉杯,托到鼻下嗅了嗅,轻轻阖上双眸赞许的点了点头,唇上勾起笑意,尔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搁下空酒杯,他又提壶注酒,动作是不急不徐,不温不火,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温文尔雅的味道。
此刻,榻上的中年男子已收功下榻,他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五官因深陷的眼窝更显深遂。他一抱拳,声音低沉:“纳兰世子好雅兴,吴某扰世子久等,不知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纳兰明桑一手闲闲地执着白玉杯,另一只手向前一伸,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北玄皇上赐下几壶好酒,本世子知你好杯中物,索性与你饮个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