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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该怎么受别人的好,就更别提要怎么还。
思来想去,也就剩一条命还算有些用处。
反正世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死活——甚至他若死了,说不定对周边人倒算得大快人心。
他好可怜,他当比我委屈。
艾叶心里头除了这个再没了别的想法,更别说恨了,抽抽噎噎靠过去,小心翼翼像是护着个易碎的宝贝一般揽过顾望舒的肩,安慰地拍了拍。
“那也不能只因为别人对你好,你就以命相报吧?万一……万一我是在利用你。”
“利用也好,骗我也罢,无所谓。”顾望舒冷声道:“你确实替我挡了刀,够了。”
艾叶哑然。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无辜地把头埋在顾望舒没伤的那个肩头上,闷声道:
“可你这样我心疼啊。”
顾望舒乜向搂着自己的那条胳膊。艾叶贴得近,埋着的张脸眼泪混鼻涕蹭了一身,弄得肩头湿热。
本就胸中烦闷,身子上还疼,再加上从未如此近距离感受过另一个人带来的温度与关心,不知怎的浑身都不自在。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融着他那磐石般的心,咯咯登登的,挠得痒,又灼烧的慌。
“你放开。”顾望舒实在忍不下去,抽手推开艾叶。
“适才肩膀险些被你卸下来,这时候装什么大尾巴狼心疼。”顾望舒啐道:“两个大男人贴得搂搂抱抱不嫌害臊,难不成你是喜欢我。”
“喜欢。”艾叶埋头嗫嚅。
此前不止一次对他说过“喜欢”全被当不明事理玩笑,人间常用这词表达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但我口中的“喜欢”是什么。
生在杳无人烟的昆仑雪障中,千年来不谙世事,不曾出山,自是不识人间情——可他并非什么都不懂,心间无情。
艾叶委屈极了,揉着鼻子发不出声。见不得他受欺负,看他疼恨不得替他去受,世人千千万入眼的却只有他一个,是看着什么好东西都想分享与他,见到什么明月清风,脑子里都是与他同享。
大妖坐拥接天高山之上,见过山见过雨,见过百年古树千年风雪,也见过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如今却为一寸月光绊住脚步。
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心虚地怯弱了。
他仔细想了想这段时日,闲暇时伏在榻前看着他那双美人灯似的眼,盼他能动一动,能睁开看看自己。
每日去替他换药,包扎,瞧那些攀在他一身精致玉肌上丑陋狰狞的伤口逐渐愈合时,内心抑制不住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