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顾莫之时,忽地觉得不过短短数月,少年好像变了个人。
且不说身子长得更高,褪去婴儿肥后多了几分朗气,为人好像也沉稳了许多。
“我以为你们决不会再赴此途的。”
顾莫只掸袖擦了擦怀中波澜不惊的铜镜,冷道:
“不解道兄何意。我们只是来震邪救人。”
云即墨自此不再多语,他心知与顾莫再是来往不得,即便偶碰面也是形式上拱手打个招呼。
陌路之人,目的相同罢了。
如此之下再是纠缠半月有余后,外郊坊间开始传出奇怪传闻。
鬼煞突现,伤人无数。城中术士分身乏术顾及不全时,外郊忽现一黑一白两位道侣,皆是帷帽遮面不见真容,法术高深利剑携手斩鬼煞于无形,形影无踪,被人称无常道侣。
不索人命,却斩恶鬼于剑光须臾。
益州官道西侧人迹罕至,夹着融雪杂冰的碎石路泛白颠簸。
再往前就是野林深山的猎场了,能到这儿来的也就是偶有些胆子大,想猎大件的猎户。
一个个身材魁梧裹着发腥兽皮,手持长弓短刀,腰间再挂些随手捉的小型猎物,结伴而行有说有笑滴得一路血,
在这山脚下茅草随意搭出来的酒棚里,要上一碗浊酒,二斤牛肉,暖了身子饱了胃,才好有力气登山寻猎。
酒棚的小二提了坛酒搁在桌上,粗陶罐子生沉,落下时震得那老旧木桌吱呀三响。
他怪为疑惑地偷瞥了桌上黑白二人一眼。
且不说把自己遮得这般严实令人生疑,就这颇有些雅气的身姿,看着就与平日五大三粗不拘小节,甚至泛着血腥臭气的猎户大相径庭,完全不是在这种地界见得到的人。
“这玩意真是令人烦心。在眼前荡来荡去,什么都看不清,待会儿再被石子绊倒,整一出出师未捷身先死。”
黑衣先是愤愤掀了黑纱帷帐甩到帽檐上,倒了满满一碗的酒赌气似的一饮而尽。
帽檐宽大遮得半张脸漆黑一团,小二窥上一眼,只见得鼻下半面,直接吓得抖了个寒噤!
他见得那人面容堪比死人似的苍白无色,慌忙收回视线,安抚自己定是看错了,也不敢再瞧——
毕竟在此处搭酒棚的,成天都是面对一群性野粗人,哪个眼色使不对了,对方很可能会心生不适,掀了桌子。
本就是小本买卖,再赔进去张桌子,不值,不值。
“所以说嘛,我一路牵着你就好咯。”白衣那位也随他掀起帷帐,笑得是个得逞:
“你只需牵着我就成,来多少鬼煞,有你在,我都能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