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地要跟我学手艺,我却把你这个资历没有,经验为零的收了过来,你现在一句要辞职,说不干就不干了,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陶后目光一低,头也跟着垂了垂,似乎整个人都要埋进那件连帽衫里。
冰虎越说越火,几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要到哪去?是不是要跟那开酒店的走?”
冰虎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脸上表情僵硬着,盯着陶丘许久,才徐徐地吐出一口气,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陶丘的风帽从头发上滑落下来,软绵绵地搭在了肩上。
陶丘那一头如墨般漆黑的短碎发,大半已是成了灰白色,配着那张依然年轻的脸,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在露天浴场的那片小森林里,那一夜夜刮人耳膜的蝉鸣声,像是忽然又在陶丘的耳边响起。
第一次遇到水蜮的那个晚上,有个东西向他袭来,他下意识的手一捞,一片如冰雪的东西融化在他的掌心。
一股冷洌的寒气瞬间袭来,他才意识到树上的蝉鸣是一种叫“蟪蛄”的东西。
这种东西与水蜮属于共生关系。通常有水蜮出没的地方,都会有蟪蛄的身影。
陶丘自责自己为什么那么大意。
或许是因为夏天,温泉边上的几株老树,蝉声太过自然。
这种化兽的武器就是它自身的时间,当它击中目标时,对方的身体则同步到它的生命时间中,蟪蛄的生命只有一季,它的一天相当于人类数月的光阴。
昨晚与水蜮一战中,他消耗了大量的血气,让体内的时间过得更快。
不过一夜的时间,头发已斑白,不难想象再过一两周,他一脸皱纹衰老的样子。
这也是他对顾言不辞而别的原因之一。
他不想让顾言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他这么早赶回来,本来是想在冰虎回来之前离开,没想到今天偏偏冰虎提前回前,和自己撞了个正着。
“你这是,染了个发?”冰虎的手松了下来,瞪着陶丘,勉强挤出丝笑意,“不过,这颜色也太寒碜了,不适合你。”
“……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会在短时间内衰老的很快,所以,我不能再继续工作下去,也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冰虎一时无法接受陶丘这个设定,定定地看了他一气才说:“早衰?”
“差不多吧。”陶丘胡乱地说。
“明天,我带你到医院里去。”冰虎吸了口气,轻声说。
陶丘想不到冰虎会是这个反应,这本来都是他随口而出的谎话,免得冰虎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刨根问底,谁知道冰虎却是一副不离不弃的态度。
陶丘胸膛里升起了一丝暖意。
他垂着眼睛笑了笑,“没用,这我们家遗传。大小医院都跑了,治不了。”
“治不了,是什么意思?”冰虎的脸色白了白。
什么意思?如果渡过这个夏天,大概就算没事了。
而这个夏天也不过只有一个月不到。
他将与蟪蛄作个时间赛跑,看谁坚持到最后。
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活得比这个东西长。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陶丘说,“就像一个突发症,这段时间发作了。捱过去,就没事了。”
“捱过去?怎么会没事。这都成这样了。”冰虎目光忧虑地看着他灰黑相间的头发。
柔软而顺滑,只是不再有乌亮的光泽。